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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出出,我都止不住多看它幾眼。看到它,不能不想到關玉衡,想到房子裡面發生過的風風雨雨。

關玉衡在“九·一八事變”發生後於9月20日凌晨和李香甫一起化裝成紳士,躲過搜查,徒步走到皇姑屯車站,從那裡乘火車逃往北平:

24日8時,張學良在官邸接見關玉衡,笑容可掬地對他說:“你還跑出來了!”關玉衡說:“對不起您,誤了大事!”張學良安慰說:“60多個外交案件,你這是小案件,沒什麼。”隨後,他被委任為帥府參議,月支500元,住在西單花園飯店內。

這是許多年後,關玉衡的第三團當年所在地內蒙古科右前旗的地方誌工作人員馮學忠在《“中村事件”後關玉衡及戰友的命運》一文中的描述。不知它的史料來源何處,如果準確的話,可見突變之後張學良對關玉衡仍很厚愛。關玉衡後來參加了抗戰,1953年他回到了家鄉黑龍江牡丹江地區的寧安縣,曾被選為省人大代表,1965年病逝。他的弟弟卻沒有他幸運,“九·一八”後,被日軍抓獲並用釘子活活釘死,扔進牡丹江,老母因悲傷而雙目失明。

結局最令人悲切的則是關玉衡的部下、參與過處決中村震太郎的第三團一營營長陸鴻勳。東北淪陷後,陸鴻勳1933年任偽黑龍江第三軍管區直屬炮兵中校隊長。1935年夏秋之交,中村震太郎的兒子從日本來尋找父親遺骨,陸鴻勳因身份暴露而被捕。1936年初,日本關東軍憲兵司令部將陸鴻勳多次審訊,嚴刑拷打,陸供出處決中村震太郎等人的內幕。隨即,日偽各大報在頭版醒目刊載:“謀害中村的殺人巨魁罪惡滔天犯陸鴻勳落網”的訊息並附照片。後陸鴻勳竟被處以剮刑、凌割肢體,為中村祭靈。

有材料說,“九·一八”過後,所有與“中村事件”有關的檔案悉數被日軍拿走。不知它們是否還在,或許仍存放在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等待著後人繼續解讀。

多想知道關玉衡當年的模樣!可惜,在“九·一八紀念館”展出的圖片中,我只找到了中村震太郎,沒有發現關玉衡。在網上搜尋,也沒有一張他當年的照片,哪怕是他後來的照片也沒有。我感到失望。如此重要的歷史人物,為何被淡忘?相關資料的蒐集與整理為何如此欠缺?其實,不限於關玉衡一個人,與抗日戰爭有關的許多事件和人物,我們至今還缺乏紮實的、全面的、深入的歷史梳理和總結。對於一個承受過戰爭災難的民族,這樣的工作其實更為重要。不過,讓人略感安慰的是,在陳列櫥裡我看到了擺放有一份關玉衡親筆所寫回憶“中村事件”的手稿。注目封面上籤署的“關玉衡”三個字,有難以言說的感慨。斯人已去,那個時代的許多人都已遠去,帶走了多少歷史的真相和細節?

封面中國 第五章(8)

關玉衡病逝後,一位作家為他撰寫了一副輓聯,其中上聯寫道:“生何歡,生逢亂世,血雨腥風,生靈塗炭,恨青山失色。塞北男兒,誓馬革裹屍,冰霜鐵甲,拔劍斬敵酋,白山烽火始於足下,赳赳武夫,肝膽照人。回首當年,馳騁洮兒河畔,看白浪滔天,應千年無愧。”吟哦再三,字裡行間,我聽到了歲月的幾聲喟嘆。

四/黑色“九·一八”並非偶然

談到歷史,時常有這樣的說法:一次偶然事件,一個偶然出現的人物,一旦發生在關鍵時候,就能改寫歷史。那麼,關玉衡以及“中村事件”大概就可稱為這樣的偶然。

日本對中國東北的覬覦和侵吞卻非偶然。這個夜晚,終歸要降臨。

東北——多麼值得中國人自豪、讚歎的大地!翻開地圖,會發現東北與歐洲中部、南部處在差不多的緯度上。這裡有著堪與歐洲相媲美的資源和自然環境:海洋、平原、高山、森林、河流、煤礦、石油……幾乎應有盡有。許多次到東北旅行,每次穿行在東北大地,我總是禁不住感嘆於它的廣袤、富饒和壯觀。從旅順口終年不凍的港灣,到烏蘇里江、黑龍江滔滔不絕的江水和興凱湖浩淼的湖水,從興安嶺起伏的森林,到北大荒無垠的田野……

走在東北,憂傷也是必然產生的情感。一部中國近代史,在東北上演的就是不斷被日俄蠶食、掠奪、蹂躪的悲劇。船行烏蘇里江中央,擦邊而過的對岸,正是沙皇俄國19世紀下半葉掠奪而去的中國領土,幾十年間中國失去的領土竟相當於3個法國的面積;佇立旅順口古炮臺,眺望一灣波瀾不驚的港口,遙想1905年日本和俄國兩大列強為爭奪東北利益的戰爭,竟是在中國的這片土地上進行,而軟弱無能的晚清王朝只能無奈地將之劃為中立區,自己作壁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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