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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

玎玲順著沈皓巖的話道:“若非如此,三公子也不會親自來東京採辦聘禮了。”話鋒突然一轉,“夫人說,姑娘和公子兩小無猜,一貫親愛,不必學尋常人家作扭捏避嫌之態,但到此刻姑娘仍留在京裡,有許多不便處,還是跟夫人回寶應較妥。”

依沈皓巖的意思,兩人在婚禮前一日自當迴避,平時大可不必,不過礙著玎玲是以夫人的名義傳話,倒沒開口駁她。玎玲見他面色不豫,一笑而退。

觀音奴卻感到無限煩惱,去西夏前母親的叮囑猶然在耳:“夜來,姆媽許你和皓巖、衛九走這一趟,回來後要乖乖聽話啊。”她鬱悶地嘆了口氣,又嘆一口氣。

沈皓巖瞥了觀音奴一眼,看她能忍多久,果然不出半刻,便聽觀音奴道:“噢,真不想回寶應。”她搖著他的手,懇求道:“皓巖,我們推遲婚期好麼?好麼?”

時間突然凝固,世界失卻聲音。

秋日的陽光在櫻桃木鋪就的長廊中造出迷離的光影,沈皓巖戴著淡青紗帽,面無表情地站在廊下,看來風姿閒雅,青衫下的身體卻似將軍挽弓時繃到極致的弦,只要手指一鬆,怒意就會像利矢一樣射向觀音奴。

“東京的上元節光華燦爛,夜來不是一直期盼麼?你想留多久都可以,就算明年賞了燈再回去,也不要緊。”沈皓巖痙攣的聲帶終於放鬆,他一字字說來,貌似雲淡風清,實則怒到極點,左手任她拉著,右手卻掩在袖中緊攥成拳。狂怒之下,他的話與真正的心意背道而馳,卻以為她聽了就會懂: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並不願再等。

“太好了,皓巖竟有辦法推到明年去。”觀音奴仰起臉來看著沈皓巖,清澈的眼睛裡盛滿歡喜,認真地道:“跟皓巖要過一輩子呢,勻幾個月給鐵驪和清櫻不要緊吧?等他們回西遼去,不曉得哪一年才能再見啦。”

沈皓巖慢慢透出一口氣,因她那句話,火燒火燎的肺腑似有清涼泉水灌入,澆熄了全部怒火。他鬆開拳頭,活動著僵直的手指,慢慢撫過她秀麗的長髮,苦澀地想:“衛九總說我霸道,卻不曉得霸道的人是夜來啊。”見她眼巴巴地瞧著自己,沈皓巖笑得用力,露出左邊的虎牙,聲音卻是乾澀的:“對,我們還有一輩子要過,不爭這幾個月的時間。”

到了祖母秦綃的院子,除了曾祖父秦長川,家中長輩俱在,熹照亦陪於末座。沈皓巖和觀音奴請安問好,送上給家人帶的禮物,一番熱鬧過後,李希茗道:“夜來,你和皓巖婚期將近,家中諸事需要人打點,我方才已稟告太夫人,帶你回寶應去。兩位太夫人難得回故鄉一趟,想多住些時日;為熹照職官新任之事,你阿爹也要留在京中。後天你便跟姆媽一起走吧。”

觀音奴求助地拉了一下沈皓巖的袖子,見他摸出一個錦囊,倒出四五顆黑黝黝的種子,朗聲道:“皓巖有事稟告各位尊長,此次去夏國,居延城雙塔寺的空上師送給我一些九笛鳳羽花的種子。我答應夜來,在婚禮當天,親手將九笛鳳羽花簪到她的髮髻上。”

像一塊燒得通紅的炭投進水中,屋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古怪而窘迫。熹照攥著椅子扶手,不安地看看沈皓巖,又看看觀音奴。李希茗的身子微微前傾,竭力忍住劇烈的咳嗽。崔逸道怒極反笑:“那麼,這種子灑到土裡,幾時才能開出九笛鳳羽花?”

沈皓巖不慌不忙地道:“空上師已傳我栽培之法,現在播下,明年春天就會開花。”

九笛鳳羽是《西夷草木志》中記載的奇花,傳說是天神遺落人間的仙種,它的花蕾晶瑩如玉笛,開放時卻像鳳凰尾羽一樣華美,若用作新娘簪花,能保佑姻緣和諧美滿,夫妻福壽綿長。不論九笛鳳羽花如何珍異,用作推遲婚期的理由還是太荒唐了,然而沈皓巖這般慎重地告於堂上,沒人能當作兒戲。

一室沉寂,沈家太夫人秦絡躊躇著開口:“沈家這邊,我自可做主。在夏國得到九笛鳳羽花,是天賜的大吉之兆,孩子們的心意更是難得。既然喜帖尚未送到親友手中,便晚幾個月行禮又何妨?”秦絡從不掩飾對觀音奴的喜愛,卻也從不掩飾對崔沈聯姻的反感,此刻站出來首肯沈皓巖的提議,崔逸道夫婦均覺不是滋味。

跪在榻前為崔家太夫人秦綃捶腿的侍女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隨即伏下身子向太夫人請罪。秦綃卻不理她,輕輕吹著鏨金甲套上的血珠,見那血珠濺到秦絡的衣袖上,秦絡的臉色亦漸漸發白,秦綃方慢慢笑出來:“那便延到花開之時吧。不論早遲,夜來總要嫁給皓巖的。”

既然兩家的太夫人都同意,餘人更無異議。只是笑意融融的眾人中,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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