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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賀之後又有賜宴,家裡一行長輩都得午後才能回來。不過節慶的統籌早幾日就已完成,到了中秋這一天反而還算清閒。
姊妹兩個一道把零零散散的雜事處置完了,閒下來便又去西廂書房讀書。
——自上回見了元徵,雖沒有同林夫人溝透過,母女倆卻都達成某種默契一般。雁卿只偶爾幫著林夫人管家,平日裡勤心向學,而林夫人也不再拿繁瑣的家事來刁難她。
雁卿讀書最大的特點便是思維開闊,看到什麼都有許多問題要問,問出來也是天南海北,女先生常答不出來。林夫人便又給她外聘了西廂。又因雁卿常出入松濤閣,能見著趙世番的幕僚,偶爾也有機會向他們請教,這些人也無不是博學之輩。雁卿同他們接觸多了,讀的書也越來越駁雜。
她是覺得自己耽誤了許多功課,學業越發不及月娘精進。實則月娘的壓力比她還大,為免得在她跟前顯得孤陋,也囫圇吞棗的看了許多書,案頭常疊得滿滿當當。她同雁卿不同,雁卿是喜歡讀書,她讀書則是為了氣質華貴、談吐典雅。不得不讀的書多了,就更多是靠毅力而非樂趣堅持。
這一日也是不一會兒就倦怠了,看雁卿讀得津津有味,便獨自去外間竹臺上打棋譜。
竹林幽靜,一晌安然。
杜煦跟著鶴哥兒來到西廂書房時,已是晌午偏後,斜光入戶,在陰涼的小書房裡落下明亮溫暖的窗影。月娘側坐在窗子那側,垂著睫毛專注的思索棋路。外頭天光晴明,竹林清幽。他一時就有些看住了。
不過少年心性沉穩,待意識到,立刻就移開目光。
朝賀已結束。家中長輩們被皇帝皇后留下議事,尚還未回來。鶴哥兒倒是下值了,正碰上杜煦來送中秋賀禮,順便也就帶他來慈壽堂書房裡取書——太夫人答應過,她的藏書杜煦可以隨時來借閱。
雁卿在藏書室裡。就只月娘一個人迎上前行禮。
鶴哥兒對月娘不親,可又礙於太夫人和雁卿,不能明著不喜歡,乾脆便躲著她。這時候不期而遇,就不大自在。不過他不是嗜書如命的人,哪裡知道太夫人十萬卷藏書裡都有些什麼,也只好問月娘,“《白虎通義》去哪裡找?”
杜煦不免訝異——如雁卿、月娘這樣的小姑娘,能通讀五經的已是鳳毛麟角。加之今文經大都散佚不傳,如今還知道這部書的也就只有儒門子弟,尋常讀書人怕都不曾聽說過。
月娘卻隨口便指點,“在內二間乙部,進去第三排書架上。”又差遣丫鬟去取,補充說,“最後一卷在我那裡。”
杜煦也就不得不問,“三姑娘已讀過了?”
月娘便笑道,“隨手一翻罷了——素來都好讀書不求甚解,過目而忘。”
杜煦寡笑,聞言也不由莞爾,“姑娘過於自謙了。”
他們書生見書生,心有默契,鶴哥兒卻是個大頭兵,只覺得肉麻無趣,乾脆也不攙和。
杜煦性子不大放得開,見鶴哥兒沉默,也就無多話了。一時室內寂靜,他略覺尷尬,便踱步到窗前去。棋盤就在外頭床下,十九路黑白棋,棋子星羅密佈。杜煦略覺著眼熟,細細觀摩了一會兒,便問道,“姑娘師承何處?”
月娘道,“弈棋拜潁川周侍棋為師。”又道,“周先生說,這是他進翰林院前,同蜀郡黑石先生的對弈局。也是平生得意之局。”
杜煦道,“黑石是恩師雅號。譙先生也是國手,執黑不敗,穩如磐石。”他嘴唇就輕輕一抿,“也有說貌黑,性如石的。旁人便稱他黑石先生。”
雁卿得知鶴哥兒同杜煦來到,出門見禮時,便看見杜煦在同月娘下棋。
少年精悍挺拔,少女柔弱文靜。各自沉默、思忖,以棋局手談。明明目光不相交接,卻又很和諧融洽。
雁卿便不忍心上前去打擾了。
杜煦確實同太子不同。
太子頭一次見月娘就起意調戲,第二次見“月娘妹妹”就已叫得朗朗上口。這些年遇有節慶都不忘贈月娘珍珠。
而杜煦雖得了太夫人的許可,隨時可以到西廂藏書樓借閱,卻多是輾轉請鶴哥兒幫他取書。一個月裡統共親自來了兩回,遇著月娘去挑書,也是規規矩矩目不斜視的同她平淡說話。得說過於持重了,難免就有些沉悶無趣。
偶然同雁卿說起來,月娘也默然無語。最後只道,“儒門子弟端正無邪,也很好。”
第六十七章
謝嘉琳入主東宮後,太子同趙家的關係也略有緩和——趙文淵同賀敏定親,而賀敏認了謝懷逸為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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