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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朮頭也不回,繼續講自己的葷段子:“嘿嘿嘿,繼續下一個——有一天有一個大姑娘上街去買菜,問小販老闆‘老闆老闆,這個黃瓜怎麼賣的啦?’,老闆就說,‘姑娘喲,現在都用玉米了,玉米又大又飽滿的啊’,那個姑娘就一臉憤怒地說,‘怎麼說話呢,我買黃瓜做面膜的!’,那小攤販一聽,喲得罪了人那可不行,趕忙道歉,愣是買一送一還送了這姑娘一根黃瓜,買完之後,見這姑娘還在攤子前面不走,於是又問她還想要什麼,這時候,姑娘才問‘那玉米多少錢一斤?’——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又說完一個笑話,還沒等屋裡的人給出反應,白朮自己一個人先嘎嘎地笑了開來,只不過她笑著笑著忽然發現好像哪裡不對——因為屋子裡安靜得嚇人——不對,應該說是,打從那“尿尿的人”回來之後,屋裡這才開始變得安靜得嚇人。
她停止了叉腰大笑,定眼一看,這才發現小小的廚房餐桌邊上,只要沒徹底醉死過去的人都掙扎著爬了起來,就連原來她以為已經醉死在了桌邊的紀雲都懶洋洋地睜開了一邊眼睛,那眸子倒是亮得嚇人地盯著她身後,活生生像是壓根沒喝醉似的——
那架勢,倒像是天德帝忽然從天而降一般。
白朮:“……”
幾個意思啊?
屋子裡的柴火燒得噼裡啪啦地響,白朮打了個嗝隨即顯得有些莫名地轉過頭去,然而後不其然地便對視上了一雙她特別熟悉,又覺得特別陌生的黑色瞳眸——
白朮愣住了,她發現認識這雙眼睛。
並且矛盾地處於想見到它,又不想見到它的奇怪狀態。
眼睛的主人是在白朮看來屬於“絕對不會出現在都尉府的人”名單上排第一位的那個——他的身上穿著冬天的襖子,看上去風塵僕僕,肩頭上落下的雪都還沒化,這會兒他低著頭,尖細的下巴正藏在厚厚的狐裘圍脖之中,一張英俊的臉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一隻腳踩在桌子上、裙子撂倒膝蓋上做壯士狀的白朮。
白朮先是沉默,隨即先將腳放了下來,仔仔細細地將面前站在她面前、所投下的陰影將她整個兒籠罩起來的人從頭到尾地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眯起眼笑了起來,轉過頭對紀雲說:“師父,講葷段子講得我都產生幻覺了。”
紀雲“嘁”了聲,卻勾起唇角,微微眯起眼問:“你幻想誰了?”
白朮裂開嘴笑,沒去糾正紀雲那刻意理解成另外個意思的“幻想”,反而賊兮兮地說:“不能說啊,說了你們又要笑話我。”
白朮大著舌頭說話,牛狗娃的酒量實在是不怎麼樣,換了以前白朮自己喝這麼些酒還是可以站得住看得清的,她沒想到換了個身體酒量就這麼糟糕了,加起來統共不到一罈子酒的量,吞下去就就幻覺都出現了——最糟糕的是,她還以為無論是從噩夢還是春.夢的角度來看,在她的夢裡,都不應該再出現君長知這個角色的。
天底下應該沒有比這個傢伙更讓人猜不透、摸不著、攀不上的人了。
她不應該喜歡他的。
簡直是作孽。
“——可是……我說作孽喲,自己心裡卻又覺得這才不算——所以你又出現啦。”
白朮沒頭沒尾地說著,轉過頭,抬起手,頗為感慨似的啪啪地拍了拍面前那“幻覺”的肩膀——在手心觸控到帶著外面冰寒氣息的手感後,她頓了頓,顯得有些疑惑地縮回了手奇怪地瞪著自己的掌心,半晌後,她像是這才明白過來什麼似的,微微瞪大了眼。
而此時,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經垂下眼攏著袖子跟她擦肩而過,她茫然地回過頭,看著那前一秒她還以為是幻覺的“不速之客“來到米缸旁邊的十八面前站定,微微低下頭,開口說話時,嗓音依舊是那顯得有些奇怪的沙啞低沉嗓音,像是在磨刀石上挫過似的,卻並不難聽——
“錦衣衛一十八字號,走吧,萬歲爺有請呢。”
一時間,整個都尉府的小廚房裡安靜得嚇人,只能聽得見灶臺上的蒸鍋下面,柴火燃燒爆裂開時發出的噼啪聲響——大約是因為小廚房的門傳關得太嚴實,這會兒白朮滿腦子迴盪著的都是那沙啞低沉的聲音,大腦運作困難,並且她整個人都呼吸不暢。
一氧化碳中毒了,君長知回來了。
白朮面無表情地站在桌子邊,默默地想。
一氧化碳中毒了是小事。
大問題是君長知回來了。
就這麼不聲不響地回來了。
都沒人通報一聲——上一回他從災區回來不是人民夾道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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