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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將噴笑,繼而大笑,繼而全身笑得發顫,兩隻眼睛都沁出了淚花兒,完全是一副從未爆發如今失控的狀態。
李家老將軍大將軍如果看到這一幕情景,不知道是會覺得老懷大慰呢,還是自認教育失敗?在邊疆總是以小大人的形象出現的“少將軍”,也有這般孩子氣流露的時候?
干將臉上佈滿了紅潤,一改之前的蒼白之色,抖動的手指頭,也沒從阿珠的小手中脫落,就這麼開心的,跟一個兩歲的小女娃兒一起,大笑了一場……
還不止他們兩個人笑得熱鬧呢,連同二蛋,被笑的那一個,也歡欣鼓舞的雙腳跳起來,口裡歡呼:“大少爺病好了!大少爺會笑了!嘿嘿嘿——”。
到了後來,三個痴癲的人,已經忘記了大笑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後院兒的野雞家雞“咯咯咯——”的跟著湊熱鬧,柞樹枝頭上棲息的須山鶉也舞動著翅膀跳來跳去,暖洋洋的後院兒,植株欣欣向榮的宛如春日……
許久許久以後,三個人的記憶裡,都保留著這樣一幕,藍色錦袍的少年,牽著一個白嫩嫩的小眼睛女娃兒,跟一個傻不愣登的漢子,一齊笑出了眼淚。
能哭著笑,能笑著哭,也算得上是一樁美事兒吧?最起碼,對於長期鬱結於心的人來說,哭哭笑笑,也算得上是救治的一種輔助手段。
干將打小被嚴格教導,按照“將軍”的標準,要求文韜武略樣樣出色,還是生長在一個艱苦嚴苛的環境裡,不苟言笑的跟不食人間煙火似的,也算得上是可憐吧?
兩個人笑夠了,坐在水池邊休息,二蛋端了兩杯水回來,給大少爺,和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飲用。
雖說是剛剛在前院,“三娃子”實在忍不下去了,扯著他的袖子講解了一番“我真劍”與“我真賤”的關係,要他好好還擊那個毛丫頭一頓。
但是那毛丫頭很可愛的,才兩歲而已,還會哄少爺多吃飯逗少爺笑,咱還能計較啥?賤?也沒啥,賤命好養活呢!
干將今日肚子裡有貨,也不覺得乏力,竟然跟一個小丫頭講了好久的話,從小時候有記憶起,如何苦讀兵書,夜半席字,如何跟著師傅練武,聞雞起舞……
哎,“官二代”“官三代”活的也不容易啊!
小水池的水汽氤氳著,少年的臉龐潔淨空靈,聽他的描述,可以懂得他的辛苦,語氣裡卻是淡淡的,清冷的,直白的,沒有抱怨,也沒有懊悔……
“去年,大伯帶著我出邊城,埋伏到一叢沙棘邊,等番邦的探子經過……,大伯說,我性子還弱些,需要——磨練……”。
“那——是怎麼個磨練法兒?”阿珠倏然有些身上發冷,因為,還握著她的小手的那個少年,全身的溫度都在剎那間降了下來。
“大伯說,那六個探子——都交給我——砍頭——”。
去年,這少年也就十三歲而已,猛不丁的,就手刃了六條活生生的性命,還是採用的最殘忍最能磨練意志的方式——砍頭……
“然後呢?”阿珠覺得,自己的聲音也飄飄忽忽的,一種叫做“心疼”的東西,在心頭滋長。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干將的臉上,恢復了冷清,似乎,剛剛肌肉的抽搐都是幻象而已。
身後的二蛋忽然跳了起來,跟想通了什麼事情似的:“俺知道了!大少爺就是從去年那次伏擊回來,吃東西就會吐,後來,就不怎麼吃了……”。
卻原來,氣勢洶洶的腸胃病症,起源於一次少年的殺戮。
阿珠心疼的更烈,十指緊扣著干將的一隻手心,輕聲問道:“你——害怕嗎?”
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是打小在軍營里長大,殺了人見了血,害怕也是正常的吧?
“我——不是害怕。”干將的眉頭微微皺起:“我知道我不應該害怕,我是要上戰場的,是要一輩子都留在邊疆保家衛國的,怎麼能害怕呢?我只是——只是不習慣——而已。”
阿珠沉默了,這種要用殺人來磨練意志的教育手法,這個需要習慣戰場殺敵毫不手軟的少年郎的生活,距離她實在太遠,以至於,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勸解,或者說是心理疏導——這個還保有一顆柔軟的心的——“少將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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