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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
廖逢源是廣發請帖,百日是在七月二十,他們到了之後還有時間好好收拾一下宅院。
三年不到江寧,這裡還是老樣子。
他們的船,進碼頭靠了岸,這裡曾經泊過沈恙那條死了很多人的船,顧懷袖也在這裡遇到過搶了她玉佩一直沒有歸還的李衛。
如今李衛跟在她身邊,還是大字不識一個,整日裡喊著阿德“阿德叔”,或者跟在小石方後面討好地喊“石方哥”,小石方是懶得搭理他的,還跟往日一樣。
這一回李衛也跟著來江寧了,他想看看自己的娘。
一到了這裡,李衛就想起自己這幾年衣食無憂的日子。
二少奶奶逢年過節也會給紅包,他還小攢了一筆錢。
“二爺,二少奶奶,上岸了,你們看,江寧城到了!”
剛剛到了地方,李衛就像是尋回了記憶,活蹦亂跳跟條鄉間小泥鰍一樣。
再過一個月,這裡又是鄉試的地方了。
上一回,顧懷袖不在,這一回她陪著張廷玉。
不管是成是敗,至少共同進退。
馬車在李衛一路的叫聲之中抵達了江寧別院,剛剛到了沒一個下午,廖逢源那邊就來了帖子,說給他們夫妻二人接風洗塵,請他們在葵夏園見。
友人之間的宴請,張廷玉答應得也很乾脆。
顧懷袖帶了青黛跟多福,張廷玉則帶了李衛跟阿德。
半路上李衛就看個不停,路上來來往往有不少的文人儒生。
李衛忽然道:“二爺,二少奶奶,小的常常聽他們說‘時文’,時文是什麼東西?”
張廷玉閒閒倚在馬車裡,笑了一聲:“時文便是八股文。”
“……八股文又是什麼東西?”李衛又問。
這又要怎麼解釋?
張廷玉與顧懷袖都無言了。
馬車的行進速度很慢,也不知道是誰在大街上接了一句:“八股文便是沒用東西?”
張廷玉一聽,笑著搖搖頭,掀了簾子去看,竟然是一個沿街賣字的書生。
阿德在前頭趕馬呢,聞說這話可覺得不合適了:“八股取士,沒有八股,閣下又以何科考?”
那人輕蔑一笑:“無知鼠輩!”
眼見著葵夏園就在前面,半路上竟然遇見這樣一個人,張廷玉忽然道:“一會兒去打聽打聽這一位的身份。”
“莫非二爺覺得此人有才?”顧懷袖皺了眉。
張廷玉卻出乎其意料地搖了搖頭:“大錯特錯。”
時文名之為“八股”,乃是從“四書五經”之中挑一句話為題,使應考諸人以此來做文章,有一定之格律,其形式古板教條又腐朽。
他道:“我本人是極為不喜,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試想,若沒了八股,大清當如何取士選才?本朝初年也曾取消過八股,改試策論,一敗塗地,不能再糟。不以八股為題,不以館閣為題,答卷千奇百怪……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如何能斷?”
這一番論調,立足點卻與旁人不同。
張廷玉已然站在朝廷選人的角度來看,自然與旁人不一樣。
舉子們恨透了八股,可此番會試的確給予了所有人機會,若不查名姓,幾乎不存在作弊之可能。
“我曾聽十二年的狀元韓菼有言,除浸淫四書五經之外,歷朝歷代之史聞學問,亦多涉獵……因而,但凡能從科舉一途脫穎而出者,皆高學之輩。”
更何況,十年寒窗,隱忍數載,有此等驚人毅力之人,豈是池中之物?
顧懷袖只覺得張廷玉興許是想到別的地方去了,所以她沒接話了。
過了一會兒,張廷玉才回頭:“怎麼?”
搖搖頭,顧懷袖道:“若是原來你說,我定然不信,而今卻知八股之為文亦是不易。”
她曾見過張廷玉作的八股,雖與旁人一樣格律,甚至在固定的地方用上鄉試時候規定的虛詞,可區區六七百字的文章之中,卻要引經據典,盡展自己生平所學。前後邏輯嚴絲合縫,稍有不慎便是全篇盡毀。考官閱卷之時,但凡答卷上有超過三處塗改,若遇見脾氣不好的,甚至能直接將答卷扯了扔掉,再無高中的機會……
凡此種種,如何能一言道盡?
顧懷袖是知道後世評價八股如何如何的,雖其有萬般不好,可如今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來代替,更何況也並非一無是處。
不親眼見識過,又如何知道?
她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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