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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翰林,今年清書御試的答卷回頭請二位整理好了放在我案上就成,明兒個見。”
明、明兒個見……
見……
見……
見個啥啊!
那個穿得最寒酸,身上最髒,長得最胖的竟然是張廷玉的兒子!
真是人不可貌相!胖子不可用斤量啊!
錢名世忽然有些手抖,他看了看自己乖巧怯懦的兒子,又看了看前面坐在庚辰科狀元肩膀上,手指著飛過去的雀鳥中氣十足、大喊大叫的胖子,忽然覺得有些頭暈,真暈。
年羹堯也是忽然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道一句:“張翰林夫人不是尋常人,亮工萬莫介意。”
隔著半條街,就是張府了。
張廷玉讓胖哥兒坐在自己肩膀上一路進門,回了二房院子裡,果然已經擺好飯等了,丫鬟們將胖哥兒領著去換一身乾淨的衣裳,洗洗乾淨了這才上桌吃飯。
小孩子年紀雖小,卻已經能夠自己用勺和筷子,因為他娘和爹都不會幫孩子夾菜,要吃自己做,靠爹孃算什麼本事?
胖哥兒從小就跟野孩子一樣艱苦奮鬥起來,興許是因著二少奶奶常常放養他,以至於這小子特別招闔府上下丫鬟婆子和小廝們疼,走到哪裡都有人恭恭敬敬地喊,倒是比張廷玉受歡迎得多。
胖是胖,有名氣就成了嘛。
小胖子狠狠地扒著碗裡的飯,跟自己爹孃吹噓今天做了什麼,小夥伴們說了什麼,精神頭十足。
結果一入夜,腦袋一碰著枕頭就睡下去了。
顧懷袖看他睡著了,才笑著嘆氣,從屋裡出來,張廷玉坐在屋裡躺椅上,架著腿,一副大爺模樣。
“今兒我得了御試清書的第一,還沒見著我爹跟大哥……”
顧懷袖聽了道:“你娘那邊已經鬧過一回了,如今剛剛歇下,眼看著就要沒好日子過了。”
張廷玉道:“難不成我還要因為他們,當個市井庸俗之輩?”
這倒是也是。
兩個人剛剛說了沒兩句,外頭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阿德滿頭冷汗地跑回來:“二爺,大爺那邊回來了,像是不大好。”
張廷玉豁然起身:“不大好是什麼意思?”
阿德都快哭了:“這……小的一時也說不明白,只說是今日大爺晚間才從詹事府那邊當值回來,半路上不知道怎麼失蹤了一陣,剛剛回來臉色都是慘白的,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顧懷袖心頭一跳,一看張廷玉,已然見他變了面色,緊走兩步便出了院門,她這裡也顧不得其他,只交代丫鬟們照料好胖哥兒,便抬步追了過去。
張廷玉一路進了大房那邊的院子,陳氏剛扶著張廷瓚躺下去,淚水連連地問著:“大爺,大爺你怎麼了?說話啊……”
“二爺來了,二爺來了!”
外頭小廝喊著的時候,張廷玉已經進了屋。
他一看張廷瓚,便是心頭一凜,上去握了張廷瓚的手,只覺得冰涼,卻見張廷瓚嘴唇蒼白,眼睛還望著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約莫是疼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哥,大哥!”
張廷玉此生敬仰之人,其一是張英,其二便是他愛重的大哥,如今卻看見往日丰神俊朗的人,一下躺在這裡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張廷瓚只覺得眼前昏昏暗暗的一片,背後疼得已經沒有了知覺。
他手指用了力,掐緊了張廷玉的手,渾身都在痙攣,冷汗涔涔,只死死看著張廷玉,他想要告訴自己的二弟,可是說不出來!
說啊!
說啊!
他從無一刻這樣痛恨過自己,一時之間竟然流下淚來。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已然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押錯寶……
“押……押……”
張廷瓚掙扎著想要說什麼,像是溺水的魚。
張廷玉努力地聽著,卻忽然看見了染紅了後面錦被的一點豔紅之色……
他腦子裡“嗡”地一聲,只覺得什麼也聽不見了,抬手輕輕朝著張廷瓚背後一摸,伸出來時候整個手掌都被染成了鮮紅的一片。
陳氏一見就驚叫了一聲暈倒在地,顧懷袖也恍惚覺得一道驚雷劃過,怔然立在當場了。
外面黑夜沉沉,張廷瓚依舊掙扎著,一張俊容都扭曲了起來,摳緊了自己二弟的手指,喉嚨裡卻只有模糊的聲音,他死死地攥著張廷玉的手,像是攥著一塊救命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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