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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難處,我就索性跟你多談一點苦衷。我管這幾年總署,可真是把老本兒都貼完了!外頭都說總理衙門如何如何闊,這話不錯,不過闊的不是我,是李少荃、張樵野,不是他們人都過去了,我還揭他們的舊帳,實在是有些情形,為局外人所想象不到。總理衙門的好處,不外乎借洋債、買軍火器械之類有回扣,可是有李少荃、張樵野擋在前面,你想有好處還輪得到我嗎?”
以親王之尊,說出這樣的話來,若是正人君子,必然腹誹目笑,而袁世凱卻是欣喜安慰。因為這不但表示慶王已拿他當“自己人”,所以言無顧忌,而且慶王的貪婪之性,自暴無遺,只略施手段,怕不把他降服得俯首帖耳,唯命是聽。
可是在表面上,他卻是微皺著眉,替慶王抑鬱委屈的神情,“怪不得從前恭王不能不提門包充府中之用!”他說:“不過,恭王的法子,實在不能算高明,局外人不說恭王無奈,只說他剝削下人。如今王爺的處境與恭王當年很相象,等世凱來替王爺好好籌劃出一條路子來。”
“那可是承情不盡了。”
話雖如此,袁世凱卻不接下文,這是有意讓慶王在心裡把這件事多繞幾遍,好讓他一次又一次地體認到,這件事對他是如何重要?
果然,慶王每想一遍,心便熱一次,恨不得開口動問,他打算怎麼樣替自己籌劃?袁世凱看看是時候了,始將籌思早熟的辦法說了出來。
“北洋的經費,比起李文忠公手裡,自然天差地遠,但也不能說就沒有騰挪的餘地。如今北洋的局面,好比式微的世家,誠不免外強中乾,不過江南有句俗語‘窮雖窮,家裡還有三擔銅’,不說別樣,只說北洋公所,在京裡,在天津,空著的房子就不知道多少,倘能加意整頓,不能奏銷的額外用度,就有著落了!”袁世凱略停一下,用平靜但很清晰的聲音說:“以後,王爺府裡的用度,從上房到廚房都歸北洋開支好了。”
“什麼?”慶王問一句:“慰庭你再說一遍。”
“以後,王爺府上的一切用度,不管上房的開銷還是下人的工食,都歸北洋開支,按月送到府上。”
有這樣的事?那不就象自己在當北洋大臣嗎?事情太意外,慶王一時竟不知何以為答了。
“王爺如果賞臉,事情就這樣定局。”
“是、是!多謝,多謝!不、不!”慶王有些語無倫次地,“這也不是說得一聲多謝就可以了事的!總之,慰庭,有我就有你!”
當然,如果他想享受這一份“包圓兒”的供給,就非支援他當直隸總督北洋大臣不可,這是再也淺近不過的道理,慶王自然明白。袁世凱為了表示他說話算話,即時便有行動,一面起身道謝,一面取出一個早備好了的紅封袋,封面上公然無忌地寫著“足紋一萬兩”,雙手捧了過去,口中說道:“請王爺留著賞人!”
凡是對親貴獻金,都說“備賞”,已成慣例,不過脫手萬金的大手筆,實在罕見。慶王將紅封袋接在手中,躊躇了一會說:“‘卻之不恭,受之有愧’。我亦不必多說什麼了!”
※ ※ ※第二天,慈禧太后兩次召見慶王。第一次有皇帝在座,有些話不便問,第二次“獨對”,殿外只有李蓮英在伺候,不妨細談宮中的情形。其實,慈禧太后所知道的情形已經不少了。宮中雖有文宗的兩位老妃,而論位號之尊,有穆宗的敦宜榮慶皇貴妃,亦就是同治立後時,慈禧太后所屬意的刑部侍郎鳳秀之女,但“當家”的卻是瑜貴妃。
瑜貴妃亦是穆宗的妃子。同治十一年大婚,先選後妃,次封兩嬪,瑜貴妃即是其中之一。自穆宗因“天花”崩逝,慈禧太后所恨的是皇后阿魯特氏,所寵的是初封慧妃的敦宜皇貴妃,而所重的卻是今已晉位貴妃的瑜嬪。因為她知書識禮,極懂規矩,而且賦性淡泊,與人無爭。誰知德性之外,才具過人。當兩宮倉皇出奔,宮中人心惶惶,不知多少人日夕以淚洗面,幸虧瑜貴妃鎮靜,挺身而出,指揮太監,分割槽守護宮門,又撫慰各處宮眷,力求安靜。以後聯軍進京,大內歸日軍管轄,一切交涉,都由瑜貴妃主持,內務府大臣承命而行,處理得井井有條。宮中不致遭到兵災,而且居然能保持皇室的尊嚴,瑜貴妃的功勞,實在不小。
因此,慈禧太后不但對她更為看重,而且也存著畏憚之意,召見慶王,首先便問到她的意向態度。
“當時的情形,大家都是親眼看見的,洋人進了城,宮裡都不知道。頭天晚上召見軍機,只剩下王文韶、趙舒翹兩個,要車沒有車,要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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