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名曰傲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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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狼不同於西虎，灸日到北狼也是客，客不能易主，招待客人休息的事自然有納蘭家的幾個小輩來做。戰天頂著孫子的名頭在北狼連口水都沒喝上就被另一個孫子直接送了客。而灸日則被自己的大舅舅請進了自己的軍帳中，懷裡塞了滿懷的點心，被按坐在了地毯上。

“默兒，好好待客，我同你小弟聊些事，沒有什麼大事就不要讓人過來了。”納蘭傾語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一場納蘭家族的劫難幾乎讓納蘭家族老老小小都憔悴了不少，幸而，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好的方向。

“是，父親，兒子這便吩咐下去。”納蘭容默點頭道。

灸日看著他舅舅這都不讓人打攪了，連兒子都趕出去了，估摸著談話八成是短時間裡結束不了了......於是，灸日掂了掂懷裡份量不輕的點心，挑了塊看上去味道不錯的，一點點的啃著，看著是和他做出的事完全相反的乖巧。

納蘭容默退出了帳篷，納蘭傾語轉過身，傾身坐下。

隨著舅舅的靠近，灸日一顆心就像帳篷裡的燭火一樣，被夜風吹的直打顫。

納蘭傾語看著灸日吃著點心的模樣，心中既是憐愛又是心疼。他沒能親眼看著這個孩子一步步成長起來，甚至連他吃過的苦受過的罪都只能從他人口中“聽說”。他也一直知道自己的外甥很優秀，非常優秀，卻並不知道他竟是這樣的優秀。

這一天裡發生的事情跟北關的風一樣，吹了一陣又一陣，納蘭傾語的心情也跟地上的草苗一樣，險些被風薅的突了。

他本以為，外甥找回來了，曾經的死仇也化解了，這輩子就和兄弟侄子一起替外甥守好北關，待外甥登基之後，他也可以再無愧疚的去地下與兩個妹妹重逢，可今天發生的事也告訴他，他想要的平靜的生活註定是要不得了。

風不息，樹難靜。草原上的風看似沉寂了數百年，就像岩漿一樣，蓄著一把狠力，一旦發威後果不堪設想。

久久等不到舅舅開口，手上的點心最後一口也進了嘴，灸日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是他不肯說，實在是，他舅舅年紀大了，受不了驚嚇了，這一波三折已經夠他舅舅受的了。

灸日思索著，有沒有什麼含蓄又委婉的說辭......

“日兒，你可聽過戰神的傳說？”納蘭傾語像是試探似的問道。

灸日心裡“錚”的一聲，把視線硬生生從點心上拔了出來，傻愣愣的看著自己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舅舅，他舅舅......這麼委婉的嗎？一口綿密順滑的點心硬是被他像咽瀝青一樣嚥進了肚子裡。“聽...聽說過，舅舅是想說什麼？”

傳奇的最高境界，莫過於，自己聽著別人親口一點一點說著自己被添油加醋了的傳奇。

“......後來，戰神就設下了禁魔山的封印，既為了不讓凡人誤入禁魔山，也是想等自己親手開啟通往自己的戰場的路。”納蘭傾語把灸日的回憶按著世人傳頌的版本對灸日完完整整的講了一次，這也是灸日第一次這麼直觀的感受到了世人口中的戰神。

他戰無不勝。

他好戰弒殺。

他寧死不降。

他......

愚蠢至極......

神族早就背棄了他和斷魂，他卻帶著唯一真心對待自己的人死在了那片荒涼之地。

在聽到納蘭傾語說到“神族為了祭奠戰神在人間施下一道神諭，教皇世代將戰神供奉在眾神主位之上”時，灸日突然怔了一瞬間，繼而大笑至失了聲音。

“一群蠢貨。”這些神族終究還是怕了，怕烈風沒有死，怕烈風回來之時他們便再沒了依仗！畢竟，他們給了斷魂致命一擊，卻不曾親眼看著烈風倒下。

幾注香火，就想將他們的罪孽抹去？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日兒？”納蘭傾語伸手在灸日眼前晃了晃，滿眼的擔心。

“我沒事，舅舅放心。”灸日伸手握住納蘭傾語的手，“舅舅對我說這些，可是有什麼用意？”

納蘭傾語被灸日攥住的手微微一震......他感受的到，在他講到禁魔山有關戰神的部分時灸日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反而在他說到死神隕落時灸日的眼神驟然深邃得讓他驚心。

外人都說灸日和暗夜幽暝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有他看得出，灸日和暗夜幽暝唯一不像的就是這雙眼睛。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杏眸，一雙深邃，不可見底，一雙澄澈，一切盡顯眼中。可如今，這兩雙眼睛卻越來越像，幾乎叫他也再難分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