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繩斷裂開來,八顆黯淡的貝殼,如斷了線的珍珠分散墜落。
火已經熄滅了。
無論是藏寶圖和燈籠裡燃燒的火焰,還是她心中的火焰。
她的眼睛,始終望著淪為灰燼的藏寶圖和地上零落的貝殼。
謝蘭胥鬆開手後,她從地上爬了起來,跪在地上,一顆一顆撿起貝殼,將它們放在顫抖的手心。
淚水接連掉落在貝殼上。
眼前浮現的是雙生姊妹溫柔的笑臉。
她還在的時候,為她擋盡了風雨。
她離開了,她才驟然驚覺,世間竟這麼冷。
太冷,太冷了。
“你對我……有過片刻真心嗎?”
謝蘭胥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的眼底露著一抹哀傷。
荔知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
她抬起頭來,用朦朧的淚眼,對居高臨下的謝蘭胥笑著說:
“從未。”
謝蘭胥轉瞬暴怒。
回過神時,荔知已經被謝蘭胥掐住了脖子。
如同閃電撕毀烏雲一般,謝蘭胥的憤怒也像是要將荔知大卸八塊。一向風淡雲輕,矜貴優雅的面孔,因交雜的愛恨而強烈扭曲,謝蘭胥怒視著她,未嚴絲合縫的嘴唇發白而顫抖,從深處傳來痛苦的喘息,像是一個人正在忍受野獸的啃噬。
“你再說一遍?”他咬牙切齒道。
他恨她。
荔知看得分明。
就像她也恨他一般。
“我從未……”
謝蘭胥收緊了手,將她剩餘的話生生掐斷在了喉嚨裡。
那些死去的人,荔香,荔惠直,還有神丹,他們對他來說不過是腳下的碎石,路邊的野草,踩了也便踩了,拔了也便拔了。而她,對她來說,他們卻是她的朋友,血親,她生命的倚靠之一。
他間接奪去了她生命裡重要的人的生命,卻對此不屑一顧。
即便他有苦衷,有不得已而為之的理由,即便他只是想要活下去——
荔知也無法原諒他對生命的這種輕蔑。
荔知喘不上氣來,呼吸困難。
她以為謝蘭胥就要這麼殺了她,像他輕描淡寫地描述旁人的生死一樣。
謝蘭胥卻忽然放開了她。
她無力的身體癱倒在地上,而謝蘭胥順勢跨了上來。
“你在說謊。”他靠近荔知的面龐,在她耳邊說,“我知道的,你又在說謊。”
“我沒有……說謊……”
“般般屬於阿鯉,阿鯉屬於般般。”他用臉反覆摩挲著她的臉,幾乎是乞求道,“我們約定過的。”
荔知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她也閉上了眼睛,不願再去看他。
她將自己當做一具屍體——她原本就是一具屍體,一具早已失去了名字,遊蕩在活人裡的孤魂野鬼。她沉默著,任由謝蘭胥從她身上掠奪。
拿去吧,拿去吧,將她僅剩的所有,都拿去吧。
她雖然活著,卻寧願自己死了。
“你愛我麼?”謝蘭胥孩子似地反覆問著,“般般……你愛我麼?告訴我……”
“告訴我,你愛我……”
謝蘭胥的聲音,已經夾上泣音。
多麼新奇的事情。
荔知卻生不起一絲力氣睜開雙眼。
她拼命祈求著墮入沒有傷害的黑暗。祈求窗外的月光就像帶走飄蕩在空中的塵埃那樣,也將她帶走吧。
她像是乘在一艘船上,搖搖晃晃,飄飄蕩蕩,最終被拋入了無邊無際的幽空。
終於,如願墜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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