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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延,月華墮地。
世間萬物影影綽綽,似乎都含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掛在樹枝上的烘烤的衣物變得半乾,兩人先後穿回衣裳,圍坐在火堆前繼續烘烤。
荔知悄悄打量謝蘭胥在火光下晦暗不輕的側面,越發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明明都可以假死脫身了,他執意要抓著這流放三千里的皇孫身份做什麼?
“你還有什麼想問,一併問了罷。”謝蘭胥說。
荔知當然不會問這麼敏感的問題。
“殿下是怎麼忍住銀針刺入的?”她說。
她本是隨口一問,謝蘭胥卻望著火堆出了神。
片刻後,他朝騰躍的橘紅色火苗伸出手。
消瘦蒼白的指尖伸入火苗中,瞬間就被包裹。荔知大驚,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將謝蘭胥的手從火焰里拉了出來。
只是短短一瞬間發生的事,荔知的心跳卻比剛剛攀爬山壁時還要急促。
“殿下!”她疾聲道。
謝蘭胥面不改色,平靜的目光望著剛剛伸入火焰的指尖。
“……我感覺不到。”
荔知愣了一會,發覺他是在回答剛才的問題。
將手指伸入橘色的火焰之中,也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殿下感覺不到疼痛?”荔知難以置信。
世上還會有不會疼的人嗎?
“疼痛是什麼感覺?”謝蘭胥反問。
只有看著他的眼睛,荔知才能相信這麼荒謬的問題是他真心求問。
荔知遇到過很多難題,但是她相信謝蘭胥的這個問題,即便是學識淵博的夫子也難以回答。
痛覺是什麼感覺?
就像對一個從小失明的人解釋色彩,再通俗易懂,也沒有辦法在他心中勾勒出顏色。
荔知回答不出他的問題。
“此事還有誰知曉?”她問。
“還活在世上的,”謝蘭胥看著她的眼睛說,“只有你我。”
“殿下放心,我不會辜負殿下對我的信任。”荔知保證道。
謝蘭胥望著火堆,將手中一直握著的那顆石頭投了進去。
石頭砸斷已經燒脆的樹枝,發出咔嚓的聲響。迸發的火星在黑夜中一閃而過。
“你在家中叫什麼名字?”他望著火堆。
要不是周圍只有荔知一人,她險些以為謝蘭胥是在問那顆石頭的名字。
“殿下是問小名?”荔知說,“我沒有小名,不過一母所生的姊妹喚我般般。”
“……般般。”
麒麟的別稱,又有般般入畫之意。
謝蘭胥跟著低聲唸了一遍,同樣的名字,由他緩緩道出,彷彿因此多了一絲旖旎。
雖然荔知對他沒有痛覺一事還十分在意,但謝蘭胥轉移了話題,她也就知情識趣地不再多談。
“殿下有小名嗎?”她順著謝蘭胥的話題說。
謝蘭胥的思緒好像被喚回到了很久之前。
荔知耐心等待著,直到他輕聲道:
“……阿鯉。”
“哪一個裡字?”荔知問。
謝蘭胥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疑問。
他牽過她的手,帶著涼意的指尖緩緩劃過,荔知忍著陣陣癢癢,看出那是一個錦鯉的鯉字。
將冷漠安靜的謝蘭胥和池中五彩的錦鯉聯絡起來後,眼前的謝蘭胥也憑空多了一些可愛。
“這是太子殿下取的小名嗎?”荔知問。
“是母妃取的。”謝蘭胥說。
太子正妃的大名,即便是尋常人也有所耳聞。
畢竟身為身份敏感的前朝公主,沒有被收入後宮或是青燈古佛了卻一生,而是賜給太子作正妻,這是歷史上從來沒有的事。
這關係到皇室血統的正統性,皇帝做此決定時,滿朝譁然。紫微宮前跪滿了勸諫的大臣,但皇帝還是一意孤行,將前朝公主魏儀望賜婚給自己的太子謝松照。
婚後多年,兩人僅有一子,那便是鮮少在外界露面的謝蘭胥。
“般般。”
荔知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謝蘭胥在叫她的名字。
“殿下?”她不解地看著火焰背後的少年。
“不要欺騙我,否則你會後悔的。”他垂著眼,纖長烏黑的睫毛在深邃的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荔知看了他一會,粲然笑了。
“好。”
第二日天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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