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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趕果蠅,一派恬靜悠閒的農村風光。槐生,一箇中
國農村的孩子,非常具體的,就在現在我踩著田埂的龍家院的土地上長大。
一個出生在一九一九年的湖南小孩,他的這片土地,是怎樣的一片土地
呢?
我翻開︽衡山縣誌︾。4
槐生出生的前一年,民國七年,等著他到來的世界是這樣的:﹁四月,北
洋軍閥吳佩孚部隊與南軍在湘江、水沿岸混戰,姦淫擄掠。青壯男女進山躲
兵,成片稻田荒蕪。七月,苦雨、兵災、水災交加,農民苦不堪言,拖兒帶
女,外出逃難﹂。
槐生兩歲那一年,衡山﹁五十多天不雨,田土俱涸﹂,﹁饑民成群外出乞
食,或以野草充飢﹂。
五歲那年,大水滾滾從天上來,﹁湘江、河沿岸民房未倒塌者寥寥無幾,災民露宿兩三個月之久﹂。
十二歲那年,﹁大雨兼旬,山洪驟發﹂。
十五歲那年,﹁久晴不雨,大旱成災??饑民採野草、剝樹皮、挖觀音土
充飢。秋,旱災慘重,近百所小學停辦﹂。
十七歲那年,山洪爆發,﹁農民外出成群乞討﹂。
十八歲那年,絲蟲病流行,湘江、水暴漲,衡山重災。
一九四五年抗日戰爭勝利那一年,大旱,加上兵燹,大部分田土失收。秋
天,瘧疾流行,衡山死亡兩千多人。國共戰爭全面爆發、烽火焦土的一九四六
年,縣誌是這麼寫的:
衡東境內發生嚴重饑荒??饑民覓食草根、樹皮、觀音土,霞流鄉
餓死一百八十九人,沿粵漢鐵路一線有數以萬計的人外出逃荒。
六月,天花、霍亂流行。秋,患病率達百分之二十四,死亡率逾百
分之五,邊遠、偏僻山區缺醫少藥,情況更為嚴重。莫井鄉八三五五
人,患瘧疾的達四二一一人。
唉,我再往前翻翻,看看比槐生早生十幾年的湖南孩子怎麼長大,縣誌說
的簡直就一模一樣:
民國三年,軍閥作戰,衡山境內初等小學由一百六十所減至十八
所。
宣統元年︵一九○九︶,水旱蟲災交加,農民靠樹皮、野草充飢,
成群結隊出外乞討,賣兒鬻女,死於溝壑者比比皆是。
光緒三十二年︵一九○六︶,連降暴雨,湘江、水橫流,發生
﹁光緒丙五﹂大水災。
光緒二十一年︵一八九五︶,大旱災。災情慘重。
沈從文這個湖南孩子就比槐生大十七歲,一九○二年出生在湘西鳳凰鎮。
九歲那一年,也就是一九一一辛亥革命的時候,野孩子沈從文看見的家鄉
是﹁一大堆骯髒血汙的人頭,還有衙門口鹿角上,轅門上,也無處不是人
頭﹂。5
革命失敗了,官府到處殺造反的人。刑場就挑在沈從文常逃學玩水的河灘
上。每天殺一百個人左右,看熱鬧的大概有三十個。抓來殺頭的,基本上都是
無辜農民,後來殺的實在太多了,就把犯人趕到天王廟大殿前,擲筊。順筊開釋,陰筊殺頭。該死的農民,自動走向左邊去排隊,該活的,走向右邊。沒有
人抱怨。
調皮的孩子每天到河灘上去看砍頭,一二三四屈指數屍體,要不然就興高
采烈地跟著犯人到廟前看擲筊。6人頭砍下之後,地上一灘血,那看熱鬧的大
人們,欣賞殺頭之後,品頭論足一番,還要前去用腳踢踢那屍體,踹踹他肚
子,最後覺得玩夠了,無聊了,便散開去。
一九一八年,十六歲的沈從文已經從軍,跟著地方部隊去﹁清鄉﹂。﹁清
鄉﹂就是去鄉下搜尋所謂的各路﹁土匪﹂。一到,成群的農民就被繩子捆了
來,先打一頓皮開肉綻的板子,再加一頓呻吟慘叫的夾棍;酷刑之下,超過半
數的人畫了供,第二天利落地推出去砍頭。
沈從文在一年多一點的時間裡,看了七百個人頭噴血落地。前兩年,地方
道尹已經殺了兩千多人,一九一七年的黔軍司令,又殺了三千人。現在輪到沈
從文的衛隊,﹁前後不過殺一千人罷了﹂!7
水災、旱災、大饑荒,加上連年的兵災,人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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