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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才十五歲,可已經知道,什麼叫了無生趣,什麼叫心如死灰。
我所受的苦,就算能白白作罷,但那被無辜牽連的人呢?難道也該死?
天道不公,我不指望,所幸的是,我有我自己。
我聚斂心神,開始彈奏。
一百兩銀子一曲,就算只看錢,也不能彈砸。
今天彈的是《長門怨》。
司馬相如的《長門賦序》雲,“孝武皇帝陳皇后時得幸,頗妒。別在長門宮,愁悶悲思。聞蜀郡成都司馬相如天下工為文,奉黃金百斤為相如、文君取酒,因於解悲愁之辭。而相如為文以悟上,陳皇后復得親倖。”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
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
我一邊彈一邊冷笑。
陳皇后復得親倖,天底下哪有那麼簡單的事?
薄倖之人,豈是一篇賦能夠挽回得了的?不要講一篇賦,哪怕拿你的命去拼,對那人而言,也不過是棄之鄙履。
這個陳阿嬌,也不過是個傻瓜。
如此一想,原本幽怨的琴聲,漸漸有了激越之意。
突然“當~”一聲巨響,琴絃崩斷,斷了弦反彈到我的手指上,頓時拉開一個口子,鮮血直流。
我推開琴,有些愣住,看著自己流血的手,象玉石上綻開一朵妖冶的紅花。
怎麼回事?我今天,似乎被自己的情緒絆住。
紗簾外有異動,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嚷嚷起來:“怎麼停了,這才聽得好好的?”
在廳堂伺候的小廝立即伶俐地答:“怕是絃斷了,列位再等等……”
“斷絃?這京師第一琴的技藝,便如此不堪麼?”另一位男子冷冷地開口:“本侯今日邀貴客來靜聆雅音,卻遇到這等狀況,可見世間虛名傳聞,多有不實。”
這大概便是今日付銀子聽取的主角陽明侯蕭雲翔了,我冷冷一笑,示意身後的童子執新弦而上,快手換了弦,重新試音,淡淡地說:“京師第一琴本就名不副實,若還想聽便坐下,若覺著一百兩銀子花得不值,那便請走好。但銀子是不退的。”
我一開口,簾外那名侯爺果然坐不住,拍案怒道:“清音清音,便是擯棄凡俗,你開口閉口談銀子,已落了下乘,這琴不聽也罷!”
“那送客吧。”我懶洋洋地接過童子遞來的巾帕,捂住手上傷口。
“大膽!”厚重的靴聲傳過來,“本侯今日便要瞧瞧,哪裡來的刁民這般妄為!”
雜亂的腳步伴隨著小廝叫著留步的聲音,紗簾唰的一下被扯開,兩名錦衣男子闖了進來,在見到我的剎那間,硬是呆愣在當地。
我略抬頭,淡淡地看了回去,一見之下不禁冷笑,老天果然待我不薄,陽明侯蕭雲翔,看來這些年你保養不錯,沒病沒災,面色紅潤,甚好。
我低眉垂目,輕聲問:“還聽琴嗎?”
“聽……”他盯著我,竟然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
“那坐下吧。”我略指了指那邊竹塌,蕭雲翔與那名錦衣少年忙轉身坐下,我試撥琴絃,嘴角含笑,斜看了蕭雲翔一眼,問:“長歌試曲新曲,侯爺聽聽?”
他漸漸從初見我容貌瞬間的震動恢復了過來,重又換上風流倜儻的貴公子模樣,竟然朝我眉目傳情,曖昧一笑說:“自然,長歌彈什麼,本侯就聽什麼。”
我的笑容加深,開始在琴上撥弄試過多次的曲調,這個曲調我從未在旁人面前奏過,是專門為那三個人準備的。蕭雲翔是第一個,我等了三個月,也許是更長的時間,我等了這麼幾年,為的不就是,親自在這三人面前,為他們,一一奏曲。
曲調鏗鏘復又婉轉,於高昂之處金戈鐵馬,於低徊之處悱惻纏綿,不出片刻,他二人已經在我的琴聲中目光呆滯,神情逐漸恍惚,我冷笑,愈發催動琴中魔力,眼睛餘光瞥見蕭雲翔已經漸漸歪在榻上,臉上漸漸蒼白,手捂住胸口,呼吸逐步變粗。
我笑得越發開心,帶金指套的手奮力一撥,琴聲高昂,似有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又有日月變色,山川無光,洪澇裂堤,天譴逼近。蕭雲翔眼見開始口吐白沫,似乎伸手想向我撲來,卻終於無力下垂。
這首天譴,便是武功高強之輩,也難以運功抵擋,何況你這樣酒色之徒?
就在我抬高手腕,就要以一聲裂帛之音取他性命之時,忽然砰的一聲,剛剛續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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