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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姚南佳又組織幾人打德撲,其他幾人看她興致好,也樂得陪她。她們三個都比不過陸析和周嶺泉會算牌,把把都輸。

輸了孕婦大人不開心,陸析悄悄放水孕婦大人更不開心。

桌上一時熱鬧極了。

周嶺泉手裡還捏著牌,梁傾坐在他對面,似乎是手機響了一下,她拿出來看,又放回去。

—— 大概他曾經太近地端詳過這張臉,便能很明顯地看到她收斂了笑容。

過一會兒她站起來,說有工作上的事兒,要出去給老闆打個電話,便出了門,笑說正好透口氣,這北方的暖氣有點上頭。

過了一會兒,人還沒回來,姚南佳便讓何楚悅出去看看。何楚悅跑出去一看,走廊上沒人,陸析踱到陽臺,說:“在樓下呢。好像是在和誰打電話,挺嚴肅的。”

姚南佳指使他說,“你下去看看唄。”

周嶺泉攔了攔,說:“我下去吧,順便去抽個煙。癮犯了。”

他下了電梯,往右一拐,看見梁傾站在正對門口的黑暗裡。

明明門廊裡那盞燈那麼亮,偏偏照不到她身上,反而將她陷入一種更深沉的黑暗裡。

周嶺泉仔細分辨,隱約見她臉上有種隱忍的神色,語氣卻還是鎮定的,好像是在跟那邊說明情況,嗯嗯啊啊了幾聲,說:“是,我是他女兒。”

梁傾掛了電話,才發現周嶺泉站在那兒也不知看了她多久。

她平靜地和他對視了幾秒,才像是緩過神來,問他:“有煙嗎。”

她朝周嶺泉攤開手,周嶺泉卻走過去給她點菸,她在微微地發抖,他生怕那火光灼傷她手上的肌膚,或是額前垂下的髮絲。

梁傾就著他的火猛吸了一口。

她不說話,周嶺泉也不說,只是示意她往旁邊走。梁傾會意,兩人繞著這棟樓拐了個彎兒。

周嶺泉也點了根菸陪著她。

原來北方的冬夜是這樣的一種冷。

那些溫暖的東西,那些近切的,滾燙的,那些肌膚和肌膚的對談,唇和唇的依偎,暖色的燈光,歡笑,團聚,新生命的誕生—— 都是迴光返照,海市蜃樓。

唯有這種冷的痛覺長存。

梁傾吸了半支菸,道,“我爸病危了,我弟弟找不到人簽字,我現在就得過去,買了票,十點一刻起飛。你能不能幫我個忙,酒店房間裡還有我一些東西,你抽空寄給我,行麼。”

“我送你過去機場。”周嶺泉說的是肯定句。

這次梁傾沒有拒絕。

-

梁傾尋了個臨時工作上有事的理由。周嶺泉也說晚上還有些公事要去處理,可以順她一程。

退場也算自然。

當然,也沒空間再去思考是不是自然。

車向機場駛去。

梁傾一路沉默,只看窗外,一樣的路線,一樣的逃亡般的感受。

不同的是逃無可逃退無可退的心情。

“親弟弟?”

已能看到航站樓的指示牌,遠處的機場建築通明透亮,像只發夜光的天牛匍匐在這黑暗的樹幹上。

“不是。我爸和他現在的老婆生的。”

“你弟弟有個好姐姐。”

“謬讚。我等著回去跟他們一家人掰扯分遺產呢。”梁傾笑,覺得自己沒說謊。她帶一幅無框眼鏡,這樣說的時候,表情更顯得淡漠極了。

梁坤沒撐過這個年,也沒能在她準備的那份遺囑上簽字。劉家人指不定要如何在這件事上搓磨她。

她真的非常需要一筆錢。

一想到這些,她對梁坤有些恨。然而他去了,這恨只變成一種鈍痛,生生地錘在她自己的心上。

“梁傾。”

周嶺泉像要說些什麼。又終究什麼都沒說。

梁傾對他的剋制心存感激。

-

周嶺泉來的路上車開得飛快。為了方便她下車,他將車停在露天的大型停車場。

停車場周圍一層霧靄之氣,四角上立著路燈,如同提燈的巨人。

像是那些公路電影裡,逃亡到斷橋處終究被包圍,絕望和心安兼有。

梁傾並不著急走,從自己包裡取了煙,問,你介意嗎?

周嶺泉搖搖頭。

她便開啟車窗,沉默地點菸。風灌進來。火星子撲簌撲簌地往下掉,落在她的頭髮和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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