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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大學,名義上做我的老師的研究生,實際上做地下工作,他說你這個任務很重要,發現學生誰有激進的思想要參加抗戰當解放軍想辦法你告訴我,我說行。之後我們倆一起去找了司徒雷登,司徒雷登對我們的想法完全同意,並且讓陳杰一起負責。隨後,陳杰告訴我:我們倆之間要進行“單線”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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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40年冬天到1941年夏天,經陳杰的安排,然後我具體聯絡,從燕京大學到解放區的學生共有三批,十來個人。前兩批先是從學校走著出發,走小路翻過西山到妙峰山下肖克的司令部所在地,然後進入解放區。第三批先坐火車到磁縣,然後再從磁縣步行轉入西山原定的目的地。當時要走的同學都各人隨手帶一點吃的東西,打扮成要去野外交友的樣子。接到出發的通知後立即動身。在路上,為了保證安全,必須要等帶路的人來接。陳杰叮囑我一定要在出發的前一個晚上再通知要走的學生。當時還不止一次地推遲了出發的時間,因為帶路的人不能按時到。

最後一次決定第二天就要走的那個晚上,臨熄燈前,我告訴那些要走的同學:“明天早上八點鐘,在學校機器房照例鳴汽笛的時候,準時到達前去頤和園途中的掛甲屯村,在那裡就會看到有個農民裝束的老鄉迎面走來,就可以問他:‘老鄉,去圓明園怎麼走?’如果他回答說:‘我們是同路的。’那就證明是帶路人。他答完話後就轉向路北一條石板道,順著達園的西牆,向圓明園走去,這時就要隔開一定的距離跟著他,一直進圓明園。”現在那條石板道已經被起走,不在了。我記得還有一個女學生叫吳壽貞,她直接找到我,要求去解放區。我當時很驚訝,因為當時要去解放區的學生都是要透過內部聯絡才會找到我的,吳壽貞是怎麼知道的呢?後來吳壽貞在去解放區的過程中被日本人打死了,這是經我聯絡送往解放區唯一犧牲的一個學生。陳杰在1941年夏天曾經勸我和學生一樣到林縣北方抗日大學參加工作,我幾經考慮,還是沒有去。

侯仁之:崢嶸歲月憶燕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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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12月8日是個星期一,早上第一、二節有我教的課。那時我住在南校門外,我騎著車趕去上課,還沒到校門,就看到一些日本兵站在那裡。我心想,肯定出大事了,立刻想先回家再說,可是還沒到家,就遠遠地看到我家的保姆斜倚在大門邊,不斷地向我搖手。我覺得有事,就轉身躲到了燕大附中的一位老師家裡。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太平洋戰爭爆發了,還在納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在那個老師家等了一個時辰,也聽不到什麼動靜,就讓那位老師打發他的小女兒去我家看看情況。她回來後說一切如常,我立刻就趕回了家。到家後我才知道,我早上剛離開家,幾個日本憲兵和偽警察就闖了進去,要問我對日本和美國戰爭的看法。

第二天,我內弟跑到我們家,說日本兵已經佔領了校園,下令學生離開,他和幾個同學沒有地方去,想搬到我們家來。我把他安排好後,繞道跑到學校正門去看學校的情況,正好碰到同學王鍾翰,他從人群中擠過來對我說:“你怎麼還站在這裡!日本憲兵隊已經開始捕人了,還有人說你也被捕了,還不趕快離開!”我回到家中,以為日本人在學校捕人之後還會來我家,但是過了幾天並沒有動靜,於是我準備到天津岳父家繼續進行研究寫作,臨走時,我給內弟留話:如果日本憲兵來家找我,就把我在天津的住址告訴他們,意在說明我並不是想走開,想要捕人,我在明處。果然沒有幾天,日本人就到天津逮捕我了。

在地下的牢裡頭,有老師,也有同學,每一個裡頭一個老師一個同學。第三天早上,一個掃地的過來,向我投過來一個紙團,我的老師透過他竟然叫他送一個條給我,紙條上說:“先偵查思想,後偵查行為,務要避實就虛,避重就輕。學生西遊之事,似無所聞。”不久我又被送到日本軍事法庭,又去判決,判決我,我的罪名是什麼,“以心傳心,抗日反日”,審問我好幾次,我只說燕京大學是一所基督教大學,其他的我不瞭解。到監獄又將近呆了半年,判我一年徒刑,一年減刑,三年緩刑,可以取保開釋,找保人開釋,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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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系調整的時候給了我一個名譽,讓我擔任副教務長,原因就是我一直在做黨的地下工作。在院系調整的時候,因為一些原因,很多人都調走了,有一部分人留下來,而且給我一個職務:副教務長兼地質地理系主任,在過去的燕京人當中,我在學校中擔任的職務最大。

現在想起母校來,只有眷戀。

側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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