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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也罷,直至這些年,世子不斷在朝上有所表現,其風采實力同輩之中幾乎無人能及。如今聚集在韓家周圍的力量又十分之多,不知道世子為何甘於屈居趙雋之下,而不索性擁護令尊坐登皇位?”
韓稷揚首:“柳閣老這是在策動我造反?”
“老夫只是不解。”柳亞澤道,“趙雋身為皇嗣,他就是復立也於情於理,但是如今他所擁有的人脈和實力盡都源於你等,老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們寧願屈居人下也要擁護一個所謂的仁君,別告訴你們只是為了忠於大周。”
韓稷又笑了笑,說道:“那麼閣老覺得這大周,值不值得盡忠?”
柳亞澤驀然抿唇,有慍色從眼底升起。
看似輕飄飄一句話,實則卻重若千鈞。他能說不值得盡忠嗎?那是藐視朝廷。可若說值得盡忠,豈非又自打了嘴巴?
他身為文官之首,眼下竟被個行武的晚輩拿捏住,竟是破天荒頭一回。
韓稷沒有再等待下去的興致,將手裡拈著的兩顆杏仁扔進嘴裡,站起來。
“像柳閣老這種只要榮華富貴而不辯忠良奸佞的人,當然會問出這種連你自己也答不出來的話清妾全文閱讀。不要你自己沒有良心就以為別人同樣沒良心,你想要的權勢對我來說就像吃飯,差不多就行了。貪多可對身心不利。”
他如同跟人聊家長裡短似的輕鬆閒適,一面拿起支在牆下的劍掛在腰上,又回頭望向他道:“欠了的總是要還的,陳王府上下以及陸續被斬殺的那麼多家功臣,遲早都會來尋你們算帳。”
說到這裡他傾身壓在桌面上,目光化成冰刀射進他的眼窩裡:“還記得陳王府死了多少人嗎?一共七百四十二口。七百多具屍體裡流出來的血,一定夠把你淹死在裡面了。”
說完他直起腰,掏出錠銀子拍在案上,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去。
柳亞澤望著那錠半嵌在桌案裡的元寶,整個人四肢軀幹都已然冒起了冷汗!
韓稷最後那句話無端地令人毛骨悚然!他沒有親眼見到陳王府的慘象,但這個數字他是記得清清楚楚的,當年是他親手整理出來這些資料彙報給的先帝和皇帝,也是憑著這些資料和羅列出來的莫須有的罪名在朝堂上慷慨激昂地陳詞,從而一步步青雲直上到如今的!
他韓稷為什麼會對他露出那樣噬血的目光,他為什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他為什麼會對他流露出如此深重的恨意?
他到底是誰?!
他對著這銀子瞪視片刻,忽然打了個冷顫。
這銀子在燈下折射出來的寒光,多麼像當年刺進陳王胸口的鋼刀!
難道是他真的氣數將盡了嗎?當年殺人不眨眼的他,如今竟會害怕一個乳臭才幹的後輩,而且竟然還輸了給他!
韓稷,他原先明明只是京中同輩子弟裡較為出色的一個而已,甚至因為他的容貌和擅於玩樂,往往還讓人忽視了他的一些優點。他怎麼突然之間就鋒芒大露,他們到底藏著什麼樣的陰謀?!
他撐著額,覺得有些疲憊,又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最近似乎常常遭遇挫敗,是他老了麼?他原先的意氣風發都不見了。別的人老了的時候身邊終歸還有些門生幕僚,而他這些年為了穩住皇帝的恩寵,為了穩住這閣老位子,所有賞識的人才都進獻給了皇帝,弄得如今他身邊只有一眾族中子侄,孤清得像是已然預示了結局。
輸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手裡,這讓他更加挫敗。
“老爺。”長隨輕輕地在耳邊喚道。
他抬起頭,輕籲一口氣,揚手道:“結帳。”
乾清宮這裡正在進行晚膳後的茶會。
魏國公的臉色已經愈來愈凝重,皇帝的舉動明顯很不正常,進宮前後都三四個時辰了,真正有用的話沒說幾句,他自己明顯也有些體力不支,這麼拖延時間究竟是為什麼?
他往兩旁看去,只見榮國公等人也俱都有不耐之意。幾個人對了下眼色,正要主動告退,門外就忽然有小太監進來,湊近皇帝說了幾句什麼。就見皇帝也微微鬆了口氣,抬眼向下方擺手道:“時候不早了,都下去吧。”
眾人這裡躬身謝恩,陸續退出。到了門外石階下,魏國公腳步逐漸緩下來,他拉住前行的薛敬宗,“你有沒有覺得皇上今兒挺奇怪?”
薛敬宗正要點頭,護國公忽一指對面廊下遠遠疾行的身影,“你們看那是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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