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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向太傅介紹過的嗎?這種少有的植物讓她一下子就辨析了出來,此時他們正在運河之上。

等進了客廳,便看見葛清遠在坐在桌邊慢慢飲酒。看到她進來了,便站起身來有禮地請公主入席用餐。此時的青年一臉沉穩,沒有半絲方才船艙裡的邪氣,倒真好似在朝堂上的那位周正敦實的大人一般。

“大人可否告知,是準備帶本宮去哪嗎?”

葛清遠卻是沒有急著回答,反問道:“不知公主覺得這杯中之酒味道如何?”

聶清麟伸出素手端起酒杯,微微呷了一口:“味道清冽,倒不是新釀的。”

“公主果然是懂得品味的,這酒是家父在八年前帶著臣親自埋入家中的槐樹之下。幾度寒暑,槐樹的繁花開了又謝,將這罈老酒的味道沉澱到了最佳的味道。所以酒倒是跟一種感覺很相似,積澱得越久,味道便是最甘醇。公主可知臣說的是什麼?”

聽到這一節,聶清麟的心裡一沉,她似乎隱約明白了葛清遠如此花費心機的緣由……

葛清遠也是看出了聶清麟微變的神色,便是輕笑道:“公主果然聰慧異常,臣說得是個‘仇’字,初時的激憤不可忍耐,若是被埋入心海,便是等待、蟄伏、發酵……時機越久便會覺得大仇得報的那一日更加的酣暢淋漓。公主,您說,臣如此煞費苦心是為了哪般?”

聶清麟垂下眼眸,心知此時不宜觸怒葛清遠,便順著他的話道:“永安年幼,不知宮中舊事,但是大抵是聶氏對不住葛府吧……”

葛清遠伸手握住了聶清麟執握酒杯的柔夷,就著她的手兒,薄唇微啟,飲盡了她尚未喝完的酒液:

“永安雖然年幼,但是這段舊事只怕你老早便是知道的。你我相識的那一年,你的父皇——大魏的魏明帝看上了刑部侍郎的嬌妻,藉口著避暑的由頭,將臣子的妻子騙入行宮,以臣子一家的性命為要挾,就在行宮的園子裡肆意地羞辱玩弄……一個嬌弱的女子,怎麼抵抗堂堂一國之君的淫威?受辱回家後,便是要懸樑自盡。可是深愛著嬌妻的侍郎,怎麼肯呢?他及時救下了已經奄奄一息的嬌妻,不顧在一旁嚇得哇哇大哭的兒子,只是抽出了寶劍懸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說了一句話,若是她一意尋死,他也不會苟活在這人世上。

就這樣,妻子再一次為了丈夫與未成年的一對兒女苟活了下來,可是至此以後確實不肯再去見丈夫與自己的兒女,整日躲入佛堂之中,直到她因為懷了孽種最後難產死去……”

聶清麟只覺得葛清遠握著自己的那隻手力道愈來愈勁,真有種快要被他握碎了的感覺。

“愛妻去世之前,侍郎便是帶著他的長子埋下了那壇酒,囑咐他大仇得報時,便是開壇飲酒之日。至此以後,侍郎和他的兒子忍住屈辱,暗自經營,既然昏君讓他家破人亡,他便要昏君國破家亡,嬪妃兒女盡為他人奴!本來,這一切進行得很是順利,昏君昏聵,任用小人,北地南疆皆是岌岌可危,可是……衛冷侯!他卻是將父子二人多年的苦心經營打落的七零八落,自己反而捷足先登,佔盡了旁人鋪設的好處!公主,您說,臣究竟是該用什麼來補償的多年夙願落空的遺憾?”

說到這時,葛清遠英俊的臉上已經滿是猙獰,似乎對於先帝的滿腔仇恨全都轉嫁到了半路攪了佈局的衛冷侯身上。聶清麟聽得直覺得心裡一沉到底:英明的父皇,你究竟還給孩兒留了哪些的積債?只怕這位小葛大人,是不好打發了。

父皇執政後期,朝中諸事不順,似乎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加速著這*王朝的沒落,她原先只以為是衛太傅懲處的榮尚書一黨,現在看來是另有玄妙了。

“父皇的荒謬,永安早就心知,卻不是不知他居然荒謬無道至此,只是如今他也是早早地入了黃泉,只盼阿溪哥能早早地放下心裡的仇恨,以後快活地度日……”

葛清遠似乎有些平穩了情緒,放開了緊握的手,取下酒杯,看了看被握得有些發紅的那雙小手,伸出長指沾著些微的酒液幫助她慢慢地挼搓活血按摩著玉肌。

“公主心思純淨,身在弒父而又心懷不軌的佞臣手下卻能保持完璧之身,非一般女子所能辦到。葛某也心知,昏君的無度罪孽不能強加在公主的身上。不過……可惜葛某沒有公主的心懷,凡事都要一個最終的結果,如若公主肯助臣一臂之力,臣也定當以禮相待,衛賊所能給公主的,葛某也能加倍滿足,待得天下大成之日,臣會許公主一世的繁華無憂。”

聶清麟不動聲色,只是順著葛清遠揉捏的手勁疼得微微有些蹙眉,輕聲道:“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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