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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琴聲,而是著重表現聽琴時的感受,表現彈者、聽者之間感情的交流。其實,“如聽萬壑松”這一句也不是純客觀的描寫,詩人從琴聲聯想到萬壑松聲,聯想到深山大谷,是結合自己的主觀感受來寫的。
律詩講究平仄、對仗,格律比較嚴。而李白的這首五律卻寫得極其清新、明快,似乎一點也不費力。其實,無論立意、構思、起結、承轉,或是對仗、用典,都經過一番巧妙的安排,只是不著痕跡罷了。這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自然的藝術美,比一切雕飾更能打動人的心靈。
(袁行霈)
勞勞亭
勞勞亭
李白
天下傷心處,勞勞送客亭。
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
勞勞亭,三國吳時建,故址在今南京市區南,是古時送別之所。李白寫這首絕句時,春風初到,柳條未青,應當是早春時節。不過,詩人要寫的並非這座古亭的春光,只是因地起意,借景抒情,以亭為題來表達人間的離別之苦。
詩的前兩句“天下傷心處,勞勞送客亭”,以極其洗煉的筆墨,高度概括的手法,破題而入,直點題旨。就句意而言,這兩句就是屈原《九歌。少司命》所說的“悲莫悲兮生別離”和江淹《別賦》所說的“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但詩人既以亭為題,就超越一步,透過一層,不說天下傷心事是離別,只說天下傷心處是離亭。這樣直中見曲,越過了離別之事來寫離別之地,越過了送別之人來寫送客之亭,立言就更高妙,運思就更超脫,而讀者自會因地及事,由亭及人。
不過,這首詩的得力之處,還不是上面這兩句,而是它的後兩句。在上兩句詩裡,詩人為了有力地展示主題,極言離別之苦,已經把詩意推到了高峰,似乎再沒有什麼話好講,沒有進一步盤旋的餘地了。如果後兩句只就上兩句平鋪直敘地加以引伸,全詩將纖弱無力,索然寡味。而詩人才思所至,就亭外柳條未青之景,陡然轉過筆鋒,以“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這樣兩句,另翻新意,振起全篇。
這一出人意表的神來之筆,出自詩人的豐富聯想。《文心雕龍。物色篇》說:“詩人感物,聯類不窮。”詩思往往是與聯想俱來的。詩人在構思時要善於由甲及乙,由乙及丙。聯類越廣,轉折和層次越多,詩篇就越有深度,也越耐人尋味。古時有折柳送別的習俗,所以一些詩人寫離別時常想到楊柳,在楊柳上做文章。例如王之渙的《送別》:“楊柳東風樹,青青夾御河;近來攀折苦,應為別離多”,就是從楊柳生意,構思也很深曲;但就詩人的聯想而言,只不過把送別與楊柳這兩件本來有聯絡的事物聯在了一起,而在詩中雖然說到楊柳是“東風樹”,卻沒有把送別一事與東風相聯。李白的這兩句詩卻不僅因送別想到折柳,更因楊柳想到柳眼拖青要靠春風吹拂,從而把離別與春風這兩件本來毫不相干的事物聯在一起了。如果說王詩的聯想還是直接的,那麼,李詩的聯想則是間接的,其聯想之翼就飛得更遠了。
應當說,古詩中,從送別寫到折柳,再從楊柳寫到春風的詩,並非絕無僅有。楊巨源的《折楊柳》:“水邊楊柳麴塵絲,立馬煩君折一枝;憔有春風最相惜,殷勤更向手中吹”,寫得也具見巧思,但與李白的這兩句詩相比,顯得巧而不奇,而李白則是把聯想與奇想結合為一的。詩人因送別時柳條未青、無枝可折而生奇想,想到這是春風故意不吹到柳條,故意不讓它發青,而春風之所以不讓柳條發青,是因為深知離別之苦,不忍看到人間折柳送別的場面。從詩人的構思說,這是聯想兼奇想;而如果從藝術手法來說,這是託物言情,移情於景,把本來無知無情的春風寫得有知有情,使它與相別之人同具惜別、傷別之心,從而化物為我,使它成了詩人的感情化身。李鍈在《詩法易簡錄》中讚美這兩句詩“奇警無倫”,指出其“妙在‘知’字、‘不遣’字”,正是一語中的的評論。
與李白的這首詩異曲同工、相映成趣的有李商隱的《離亭賦得折楊柳》詩的第一首:“暫憑樽酒送無憀,莫損愁眉與細腰。人世死前惟有別,春風爭擬惜長條。”對照之下,兩詩都以離亭為題,都是從離別想到楊柳,從楊柳想到春風,也都把春風寫得深知離別之苦,對人間的離別滿懷同情。但兩詩的出發點相同,而結論卻完全相反:李白設想春風因不願見到折柳送別的場面,而不讓柳條發青;李商隱卻設想春風為了讓人們在臨別之時從折柳相贈中表達一片情意,得到一點慰藉,而不惜柳條被人攀折。這說明,同一題材,可以有各種不同的構思,不同的寫法。詩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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