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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告假乘舟東下,仲堪特地把布帆借給他,途中遇大風,愷之寫信給殷說:“行人安穩,布帆無恙。”這裡借用了“布帆無恙”這一典故,不僅說明詩人旅途平安,更有一帆風順、天助人願的意味。這種秋風萬里送行舟的景象,生動地寫出了詩人無比樂觀欣慰的心情。
“張翰江東去,正值秋風時”。詩的第三句,就是由第二句中的“秋風”連及而來的。據說西晉時吳人張翰在洛陽做官,見秋風起而想到故鄉的蓴羹、鱸魚鱠,說:“人生貴得適志耳,何能羈宦數千裡,以要名爵乎!”遂命駕便歸。李白“此行”正值秋天,船又是向著長江下游駛行,這便使他聯想到張翰的故事,不過他宣告“此行不為鱸魚鱠”,此行目的與張翰不同,自己是遠離家鄉。這樣反跌一筆,不但使詩變得起伏跌宕,而且急呼下文—“自愛名山入剡中”。剡(shà;n扇)中,今浙江嵊縣,境內多名山佳水。句中“自”字,與上一句中“不為”相呼應,兩句緊相連貫,增強了感情色彩。
古人曾說過:“詩人之言,不足為實也。”那意思大概就是說詩具有凝鍊、概括、誇張、含蓄等特色,詩中語言的含意,往往不能就字面講“實”、講死,所以說詩者也應該“不以辭害意”。這首詩的三四兩句,如果只理解為詩人在表白“此行”的目的,不是為了吳地的美味佳餚,而是要去欣賞剡中的名山,那就未免太表面了,太“實”了。李白“入剡中”,是若干年以後的事。那麼它的含意到底是什麼呢?要解答這個問題,還得回到詩的第三句。從張翰所說的話來看,張翰是把“名爵”與“鱸魚鱠”對立起來,棄其前者,而就其後者,那麼李白呢?他對後者的態度明朗—“此行不為鱸魚鱠”。對前者呢?詩人沒有明說。可是,“秋下荊門”以後的所言,所行,就把這個問題說得很清楚了。第一,“此行”並沒有“入剡中”,而是周遊在江漢一帶,尋找機會,以求仕進;第二,他還明白地聲稱:“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乃仗劍去國,辭親遠遊”(《上安州裴長史書》)。他還希求“奮其智慧,願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這種建功立業的宏願,積極用世的精神,不正是和張翰的態度恰恰相反嗎?可見詩人此時對“名爵”和“鱸魚鱠”均一反張翰之意,只不過在詩中說一半留一半罷了。當然,這也是“適志”,是“適”其辭親遠遊、建功立業之“志”。詩的第四句又該怎樣理解呢?飽覽剡中的名山佳水,誠然也是詩人所向往的,早在他出蜀之前這種興趣就已經表露出來了,不過聯絡上一句來看,就不能僅僅侷限於此了。我們知道自視不凡的李白,是不想透過當時一般文人所走的科舉道路,去獲取功名的,而是要選擇另一條富有浪漫色彩的途徑,那便是遊歷,任俠,隱居名山,求仙學道,結交名流,樹立聲譽,以期一舉而至卿相。所以這裡的“自愛名山入剡中”,無非是在標榜自己那種高人雅士的格調,無非是那種不同凡俗的生活情趣的一種藝術概括。這種樂觀浪漫、豪爽開朗、昂揚奮發的精神,生動地表現了詩人的個性,以及盛唐時代的精神風貌。
這首詩在藝術表現上也頗有特色。全詩雖四句,但寫景、敘事、議論各具形象,集中地抒發了年青詩人“仗劍去國”的熱情,筆勢變幻靈活,而又自然渾成。四句詩中連用了兩個典故,或暗用而不露痕跡,或反用而有新意,讀來無凝滯堆砌之感,達到了推陳出新、語如己出、活潑自然的境界。
(趙其鈞)
宿五松山下荀媼家
宿五松山下荀媼家
李白
我宿松下,寂寥無所歡。
田家秋作苦,鄰女夜舂寒。
跪進雕胡飯,月光明素盤。
令人慚漂母,三謝不能餐。
五松山,在今安徽銅陵縣南。山下住著一位姓荀的農民老媽媽。一天晚上李白借宿在她家,受到主人誠摯的款待,這首詩就是寫當時的心情。
開頭兩句“我宿五松下,寂寥無所歡”,寫出自己寂寞的情懷。這偏僻的山村裡沒有什麼可以引起他歡樂的事情,他所接觸的都是農民的艱辛和困苦。這就是三四句所寫的:“田家秋作苦,鄰女夜舂寒。”秋作,是秋天的勞作。“田家秋作苦”的“苦”字,不僅指勞動的辛苦,還指心中的悲苦。秋收季節,本來應該是歡樂的,可是在繁重賦稅壓迫下的農民竟沒有一點歡笑。農民白天收割,晚上舂米,鄰家婦女舂米的聲音,從牆外傳來,一聲一聲,顯得多麼淒涼啊!
這個“寒”字,十分耐人尋味。它既是形容舂米聲音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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