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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便是早春的草色。遠遠望去,再象也沒有,可走近了,反倒看不出。這句“草色遙看近卻無”,真可謂兼攝遠近,空處傳神。
這設色的背景,是那落在天街(皇城中的街道)上的纖細小雨。透過雨絲遙望草色,更給早春草色增添了一層朦朧美。而小雨又滋潤如酥。酥就是奶油。受了這樣的滋潤,那草色還能不新嗎?又有這樣的背景來襯托,那草色還能不美嗎?
臨了,詩人還來個對比:“絕勝煙柳滿皇都”。詩人認為初春草色比那滿城處處煙柳的景色不知要勝過多少倍。因為,“遙看近卻無”的草色,是早春時節特有的,它柔嫩飽含水分,象徵著大地春回、永珍更新的欣欣生意。而煙柳呢?已經是“楊柳堆煙”時候,何況“滿”城皆是,不稀罕了。到了暮春三月,色彩濃重,反倒不那麼惹人喜愛了。象這樣運用對比手法,與一般不同,這是一種加倍寫法,為了突出春色的特徵。
“物以稀為貴”,早春時節的春草之色也是很嬌貴的。“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韓愈《春雪》)。這是一種心理狀態。嚴冬方盡,餘寒猶厲,突然看到這美妙的草色,心頭不由得又驚又喜。這一些些輕淡的綠,是當時大地唯一的裝飾;可是到了晚春則“草樹知春不久歸”(韓愈《晚春》),這時那怕柳條兒綠得再好,人們也無心看,因為已缺乏那一種新鮮感。
所以,詩人就在第三句轉折時提醒說:“最是一年春好處。”是呀,一年之計在於春,而春天的最好處卻又在早春。
這首詩詠早春,能攝早春之魂,給讀者以無窮的美感趣味,甚至是繪畫所不能及的。詩人沒有彩筆,但他用詩的語言描繪出極難描摹的色彩——一種淡素的、似有卻無的色彩。如果沒有銳利深細的觀察力和高超的詩筆,便不可能把早春的自然美提煉為藝術美。
(錢仲聯徐永端)
春閨思
春閨思
張仲素
嫋嫋城邊柳,青青陌上桑。
提籠忘採葉,昨夜夢漁陽。
風俗畫畫家畫不出時間的延續,須選“包孕最豐富的片刻”畫之,使人從一點窺見事件的前因後果。這一法門,對短小的文學樣式似乎也合宜,比如某些短篇小說高手常用“不了了之”的辦法,不到情事收場先行結束故事,任人尋味。而唐人五絕名篇也常有這種手法的運用,張仲素《春閨思》就是好例。
這詩的詩境很象畫,甚而有幾分象雕塑:一位採桑女子手提空籠(一種籃狀竹器),斜倚在樹旁,神情恍惚若有所憶……從這凝思的頃刻,藉助作品標題(可命名為“夢漁陽”),觀眾會悟到很多畫外之意。當然,詩畢竟是詩,終究有許多畫圖難足而只有文字可以傳達的東西。
“嫋嫋城邊柳,青青陌上桑”。城邊、陌上、柳絲與桑林,已構成一幅春郊場景。“嫋嫋”寫出柳條依人的意態,“青青”是柔桑逗人的顏色,這兩個疊詞又渲染出融和駘蕩的無邊春意。這就使讀者如睹一幅村女採桑圖:“蠶生春三月,春柳正含綠。女兒採春桑,歌吹當春曲”(《採桑度》),真可謂“無字處皆具義”(王夫之)。於是,這兩句不僅是一般地寫景,還給女主人公的懷思提供了典型環境:城邊千萬絲楊柳,會勾起送人的往事;而青青的柔桑,會使人聯想到“晝夜常懷絲(思)”的春蠶,則思婦眼中之景無非難堪之離情了。
後二句在蠶事漸忙、眾女採桑的背景上現出女主人公的特寫形象:她倚樹凝思,一動不動,手裡提著個空“籠”——這是一個極富暗示性的“道具”,“提籠忘採葉”,表露出她身在桑下而心不在焉。心兒何往?末句就此點出“漁陽”二字,意味深長。“漁陽”是唐時征戍之地,當是這位閨中少婦所懷之人所在的地方。原來她是思念起從軍的丈夫,傷心怨望。詩寫到此已入正題,但它並未直說眼前少婦想夫之意,而是推到昨夜,說“昨夜夢漁陽”。寫來不僅更婉曲,且能見晝夜懷思、無時或已之意,比單寫眼前之思,情意更加深厚。
“提籠忘採葉”,這詩中精彩的一筆,許會使讀者覺得似曾相識。楊慎早有見得,道是:“從《卷耳》首章翻出。”《詩經。卷耳》是寫女子懷念征夫之詩,其首章雲:“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置彼周行。”斜口小筐不難填滿,卷耳也不難得,老採不滿,是因心不在焉、老是“忘採葉”之故,其情景確與此詩有神似處。但就詩的整體說,彼此又很不同。《卷耳》接著就寫了女子白日做夢,幻想丈夫上山、過岡、馬疲、人病及飲酒自寬種種情景,把懷思寫得非常具體。而此詩說到“夢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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