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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之悲。
結語沉痛而穩重。《左傳。僖公三十二年》記老臣蹇叔哭師時有:“必死是間,餘收爾骨焉”之語,韓愈用其意,向侄孫從容交代後事,語意緊扣第四句,進一步吐露了悽楚難言的激憤之情。
從思想上看,此詩與《論佛骨表》,一詩一文,可稱雙璧,很能表現韓愈思想中進步的一面。
就藝術上看,此詩是韓詩七律中佳作。其特點誠如何焯所評“沉鬱頓挫”,風格近似杜甫。沉鬱指其風格的沉雄,感情的深厚抑鬱,而頓挫是指其手法的高妙:筆勢縱橫,開合動盪。如“朝奏”、“夕貶”、“九重天”、“路八千”等,對比鮮明,高度概括。一上來就有高屋建瓴之勢。三、四句用“流水對”,十四字形成一整體,緊緊承接上文,令人有渾成之感。五、六句宕開一筆,寫景抒情,“雲橫雪擁”,境界雄闊。“橫”狀廣度,“擁”狀高度,二字皆下得極有力。故全詩大氣磅礴,卷洪波巨瀾於方寸,能產生撼動人心的力量。
此詩雖追步杜甫,但能變化而自成面目,表現出韓愈以文為詩的特點。律詩有謹嚴的格律上的要求,而此詩仍能以“文章之法”行之,而且用得較好。好在雖有“文”的特點,如表現在直敘的方法上,虛詞的運用上(“欲為”、“肯將”之類)等;同時亦有詩歌的特點,表現在形象的塑造上(特別是五、六一聯,於蒼涼的景色中有詩人自己的形象)和沉摯深厚的感情的抒發上。全詩敘事、寫景、抒情融合為一,詩味濃郁,詩意盎然。
(錢仲聯徐永端)
同水部張員外籍曲江春遊
同水部張員外籍曲江春遊
寄白二十二舍人
韓愈
漠漠輕陰晚自開,青天白日映樓臺。
曲江水滿花千樹,有底忙時不肯來?
一個久雨之後輕陰轉晴的傍晚,曲江漲起了新碧,綠樹如洗,萬紫千紅,臨風吐豔。興致勃勃的韓愈,邀約張籍、白居易同遊曲江。可惜白居易因雨後泥濘未去。遊罷歸來,韓愈寫了這首詩,寄給白居易。
從美學觀點看,水中之月,鏡中之花,往往格外給人以美的享受。大概,水中、鏡裡反映出來的形象,總在似與不似之間,給人一種澄明而又微茫彷彿的美感,其動人情處,往往超過實體。本詩寫景之美,正從水中得來:久雨乍晴,藍藍的天,明晃晃的太陽,千門萬戶的樓臺,奼紫嫣紅的花樹,統統倒映在“曲江水滿”之中。花樹和樓臺的倒影斑駁地疊映在水裡。於是,花從翠樓頂上長出來,魚從綠樹中間穿過去。偶然,微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這樓臺花樹,搖晃生姿。這不比岸邊實景更令人神搖心醉嗎?
詩的結構也很有新意。它打破了絕句三句便轉的規律,一連三句寫景,第四句才陡然一問作結。這種結構上的特點,也很值得玩索。
這首詩是寫給白居易的,除了傾訴自己的激情之外,也有惋惜和埋怨對方爽約的意思。詩人沒有直接表露自己苦候、失望、埋怨的情緒,而是巧妙地極寫曲江雨後空氣清新景物明淨所特有的美。曲江的春天,曲江樓臺花樹的迷人,愈是渲染得美好,愈顯出辜負這良辰美景是多麼可惜。末句雖只輕輕一問,儘管語氣十分委婉,卻把詩人這種心情表述得淋漓盡致。詩人構思巧妙,也於此可見。
(賴漢屏)
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二首(其一)
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二首(其一)
韓愈
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這首小詩是寫給水部員外郎張籍的。張籍在兄弟輩中排行十八,故稱“張十八”。詩的風格清新自然,簡直是口語化的。看似平淡,實則是絕不平淡的。韓愈自己說:“艱窮怪變得,往往造平淡”(《送無本師歸范陽》)。原來他的“平淡”是來之不易的。
全篇中絕妙佳句便是那“草色遙看近卻無”了。試想:早春二月,在北方,當樹梢上、屋簷下都還掛著冰凌兒的時候,春在何處?連影兒也不見。但若是下過一番小雨後,第二天,你瞧吧,春來了。雨腳兒輕輕地走過大地,留下了春的印跡,那就是最初的春草芽兒冒出來了,遠遠望去,朦朦朧朧,彷彿有一片極淡極淡的青青之色,這是早春的草色。看著它,人們心裡頓時充滿欣欣然的生意。可是當你帶著無限喜悅之情走近去看個仔細,地上是稀稀朗朗的極為纖細的芽,卻反而看不清什麼顏色了。詩人象一位高明的水墨畫家,揮灑著他飽蘸水分的妙筆,隱隱泛出了那一抹青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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