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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樓中月自明”。前面三句,分別從女主人公所感、所見、所聞的角度寫,末句卻似撇開女主人公,只畫出沉浸在明月中的“十二樓”。《史記。孝武本紀》集解引應劭曰:“崑崙玄圃五城十二樓,此仙人之所常居也。”詩中用“十二樓”,或許藉以暗示女主人公是女冠者流,或許藉以形容樓閣的清華,點明女主人公的貴家女子身份。“月自明”的“自”字用得很有情味。孤居獨處的離人面對明月,會勾起別離的情思,團圓的期望,但月本無情,仍自照臨高樓。“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詩人雖只寫了沉浸在月光中的高樓,但女主人公的孤寂、怨思,卻彷彿融化在這似水的月光中了。這樣以景結情,更增添了悠然不盡的餘韻。
這首寫女子別離之怨的詩頗為特別。全篇除“夢不成”三字點出人物以外,全是景物描寫。整首詩就象是幾個組接得很巧妙的寫景鏡頭。詩人要著重表現的,並不是女主人公的具體心理活動、思想感情,而是透過景物的描寫、組合,渲染一種和主人公相思別離之怨和諧統一的氛圍、情調。冰簟、銀床、秋夜、碧空、明月、輕雲、南雁、瀟湘,以至籠罩在月光下的玉樓,這一切,組成了一幅清麗而含有寂寥哀傷情調的畫圖。整個畫面的色調和諧地統一在輕柔朦朧的月色之中。讀了這樣的詩,對詩中人物的思想感情也許只有一個朦朧的印象,但那具有濃郁詩意的情調、氣氛卻將長時間留在記憶中。
回到詩題。“瑤瑟怨”是否僅僅暗示女子的別離之怨呢?仔細尋味,似同時暗示詩的內容與“瑟”有關。“中夜不能寐,起坐彈鳴琴”(阮籍《詠懷》),寫女主人公夜間彈琴(瑟)抒怨也是可能的。如果說溫詩首句是寫“中夜不能寐”,那麼後三句可能就是暗寫“起坐彈鳴琴(瑟)”了。不過,寫得極含蓄,幾乎不露痕跡。它把彈奏時的環境氣氛,音樂的意境與感染力,曲終時的情景都融化在鮮明的畫面中。彈瑟時正好有雁飛向南方,就象是因瑟聲的動人引來,又因不勝清怨而飛去一樣。曲終之後,萬籟俱寂,惟見月照高樓,流光徘徊。彈奏者則如夢初醒,悵然若失。這樣理解,詩的抒情氣氛似乎更濃一些,題面與內容也更相稱一些。
(劉學鍇)
過分水嶺
過分水嶺
溫庭筠
溪水無情似有情,入山三日得同行。
嶺頭便是分頭處,惜別潺湲一夜聲。
化無情之物為有情,往往是使平凡事物富於詩意美的一種藝術手段。這首短詩,很能說明這一點。
詩中所寫的分水嶺,大約是今陝西略陽縣東南的嶓冢山。這是秦蜀或秦梁間往來必經之地,在唐代是著名的交通要道,故一般徑稱分水嶺而不必冠以所在地。題稱“過分水嶺”,實際上寫的是在過分水嶺的行程中與溪水的一段因緣,以及由此引起的詩意感受。
首句就從溪水寫起。溪水是沒有感情的自然物,但眼前這條溪水,卻又似乎有情。在這裡,“無情”是用來引出“有情”、突出“有情”的。“有情”二字,是一篇眼目,下面三句都是圍繞著它來具體描寫的。“似”字用得恰到好處,它暗透出這只是詩人時或浮現的一種主觀感覺。換成“卻”字,便覺過於強調、坐實;改成“亦”字,又不免掩蓋主次,使“無情”與“有情”平分秋色。只有這個“似”字,語意靈動輕妙,且與全詩平淡中見深情的風格相統一。這一句在點出“有情”的同時,也就設定了懸念,引導讀者去注意下面的解答。
次句敘事,暗點感到溪水“似有情”的原因。嶓冢山是漢水與嘉陵江的分水嶺,因為山深,所以“入山三日”方能到達嶺頭。山路蜿蜒曲折,緣溪而行,故而行旅者感到這溪水一直在自己側畔同行。其實,入山是向上行,而水流總是向下,溪流的方向和行人的方向並不相同,但溪水雖不斷向相反方向流逝,而其潺湲聲卻一路伴隨。因為深山空寂無人,旅途孤孑無伴,這一路和旅人相伴的溪水便變得特別親切,彷彿是有意不離左右,以它的清澈面影、流動身姿和清脆聲韻來慰藉旅人的寂寞。我們從“得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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