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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今題是後人所加)。
《唐詩別裁》稱此詩道:“上二句集得好,下二句續得好。”這兩句話也評得好,只不過囫圇一些,值得進一步賞析。先說“集得好”。
熟讀古典的人,觸景生情時,往往會有古詩人名句來到心間,如同己出,此外再難找到更為理想的詩句來取代。但將不同出處的詩句,整合新作,很難渾成佳妙。韋蟾二句“集得好”,首先在於他取用自然,於當筵情事極切合。祖餞的賓僚那樣重情,而將離者亦復依依不捨,都由這兩個名句很好地表達出來。其次,是取用中有創新。集句為聯語一般取自近體詩,但詩人卻遠從楚辭借來兩句。這兩句原來並不整齊。“悲莫悲兮生別離”本非嚴格意義的七言句,因為“兮”字是句中語氣詞,很虛,用作七言則將虛字坐實。而“登山臨水兮送將歸”共八字,集者隨手刪卻一字,便成標準的七言詩句。這種“配套”法,不拘守現成,已含化用意味。再者,這兩個古老的詩句一經拾掇,不但語氣聯貫,連平仄也大致協調(單論二四六字,上句為“仄平仄”,下句為“平仄平”)。既存古意,又居然新聲,可謂語自天成,妙手偶得。
“悲莫悲兮生別離,登山臨水送將歸”,這是送行者的語氣,自當由祖筵者來續之。但這二句出自屈宋大手筆,集在一起又是那樣渾成;而送別情意,俱盡言中,續詩弄不好就成狗尾續貂。這裡著不得任何才力,得全憑一點靈犀,所以一個慧心的歌女比十個飽學的文士更中用。
這就輪到講“續得好”。歌妓續詩的好處也首先表現在不刻意:集句抒當筵之情,續詩則詠目前之景。但集句是“賦”,續詩卻出以“興”語。“詩不患無情而患情之肆”(《詩鏡總論》),“善詩者就景中寫意”(《昭昧詹言》)。由於集句已具送別之情意,語似盡露。採用興法以景結情,恰好是一種補救,使意與境珠完璧合。“武昌”、“新柳”、“楊花”,不僅點明時間、地點、環境,而且渲染氣氛,使讀者即景體味當筵者的心情。這就使不盡之意,復見於言外。其次,它好在景象優美,句意深婉。以楊柳寫離情,詩中通例;而“楊花撲面飛”,境界卻獨到,簡直把景寫活了。一向膾炙人口的宋詞名句“春風不解禁楊花,濛濛亂撲行人面”(晏殊《踏莎行》)即脫胎於此。“新栽柳”尚飛花撲人,情意依依,座中故人又豈能無動於衷!同時楊花亂飛也有春歸之意,“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難堪是加倍的。“(君)不見”、“無限”等字,對於加強唱嘆之情,亦有點染之功。七絕短章,特重風神,這首詩在這方面表現得頗為突出。
(周嘯天)
傷田家
傷田家
聶夷中
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
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
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
不照綺羅筵,只照逃亡屋。
唐末廣大農村破產,農民遭受的剝削更加慘重,至於顛沛流離,無以生存。在這樣的嚴酷背景上,產生了可與李紳《憫農》二首前後輝映的聶夷中《傷田家》。有人甚至將此詩與柳宗元《捕蛇者說》並論,以為“言簡意足,可匹柳文”(《唐詩別裁集》)。
開篇就揭露封建社會農村一種典型“怪”事:二月蠶種始生,五月秧苗始插,哪有絲賣?哪有谷糶(出賣糧食)?居然“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這乃是“賣青”──將尚未產出的農產品預先賤價抵押。正用血汗餵養、栽培的東西,是一年衣食,是心頭肉呵,但被挖去了。兩言賣“新”,令人悲酸。賣青是迫於生計,而首先是迫於賦斂。一本將“父耕原上田,子劚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倉”四句與此詩合併,就透露出箇中訊息。這使人聯想到民謠:“新禾不入箱,新麥不登場。殆及八九月,狗吠空垣牆。”(《高宗永淳中童謠》)明年衣食將何如,已在不言之中。緊接二句用一個形象比喻:“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它通俗、平易、恰切。“眼前瘡”固然比喻眼前急難,“心頭肉”固然比喻絲谷等農家命根,但這比喻所取得的驚人效果決非“顧得眼前顧不了將來”的概念化表述能及萬一。“挖肉補瘡”,這是何等慘痛的形象!唯其能入骨三分地揭示那血淋淋的現實,叫人一讀就銘刻在心,永誌不忘。誠然,挖肉補瘡,自古未聞,但如此寫來最能盡情,既深刻又典型,因而成為千古傳誦的名句。
“我願君王心”以下是詩人陳情,表達改良現實的願望,頗合新樂府倡導者提出的“惟歌生民病,願得天子知”(白居易《寄唐生》)的精神。這裡寄希望於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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