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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寫朝罷赴宴。首句中的“雉扇”,即“雉尾扇”,用野(又鳥)毛製成的宮扇,是帝王儀仗的一種。頭兩句寫退朝,從皇帝與臣子兩面寫出:蓬萊宮中的儀仗已經收起來了,大路上滾動著朝罷歸來的車子。三、四句寫朝罷無事,便聚集到一起宴飲取樂。在開頭這四句中,不直接寫人,但有車馬,有重門,又上朝,又宴飲,可以想見其中活動的人物既富且貴的氣派。

中間四句寫宴飲席上的盛況。“燕娥”,燕地的美女,宴席上有侍女把酒侍候。“低鬟”是低頭之意。“低鬟若無力”是極寫捧酒美女嬌羞婀娜的儀態。由“低鬟”,又寫到鬟髻上鳳凰花飾的金釵。“胼胝”指手掌上磨成老繭。詩人彷彿指著金釵在說:別看它小,那是十戶人家辛勤勞動的血汗結晶啊!這四句用筆十分乾淨:寫宴席,只寫了送酒的美女;寫美女,除了表明她的身份,讓她捧上酒器以外,只寫了她低鬟時所見的那一支金釵。由金釵足以想見美女之高雅,由捧酒美女之高雅也就更可想見座客之高貴與宴席之豐盛了。這種“烘雲托月”的側面描寫,是運用得很成功的。

末四句寫宴罷後的消遣。酒醉飯飽,不免要遊目騁懷一番。一個“齊”字,表明憑欄下視的是許多人。陽光下,他們的羅綺華服顯得格外耀眼。當樵夫從高樓附近經過時,貴官們帶笑指點著議論起來,不相信國中竟然還有這樣的窮苦百姓。最後這四句將全詩推到了一個新的思想境界,詩人在展示了這些上層官僚養尊處優的生活之後,又進而揭示了他們精神世界的極端空虛與愚昧無知。在藝術上,這末四句也是全詩最有光彩的地方。詩人讓人物現身說法,登臺表演:讓“手胼胝”的樵夫出現在畫面上,讓滿座高朋一齊湧向樓頭。詩人唯恐藝術效果不佳,還佈置了聚光燈──“日照”,讓這一幫達官貴人們在光天化日下亮相、表演。在“日照”下,讀者不僅見到了這些人耀眼的服飾,而且還從他們的言談舉止中看透了他們卑劣的靈魂。

《古宴曲》在藝術結構上達到了很高的水平。作品以時間為主線,順序寫出朝罷赴宴、燕娥捧酒、登樓下視三個畫面。同時又以空間為副線,由遠及近寫來。朝罷赴宴由遠景轉為近景,至燕娥捧酒進一步推成特寫,然後又將鏡頭搖過,轉換成登樓下視的畫面。全詩以四句為一個單位,逐步推進,最後形成(禁止),以人物現身說法的輕快筆法完成了作品嚴肅的諷刺性的主題。

(陳志明)

裡中女

裡中女

於濆

吾聞池中魚,不識海水深;

吾聞桑下女,不識華堂陰。

貧窗苦機杼,富家鳴杵砧。

天與雙明眸,只教識蒿簪。

徒惜越娃貌,亦蘊韓娥音。

珠玉不到眼,遂無奢侈心。

豈知趙飛燕,滿髻釵黃金。

於濆是晚唐一位現實主義詩人。他寫過不少關心民生疾苦、反映社會現實以及揭露封建統治階級罪行的詩篇,《裡中女》就是其中的一首。“裡中女”,“裡”,野裡,即窮鄉僻壤的女子。

詩的開頭,富於民歌比興色彩。詩以“池魚”比“桑女”、“海水”比“華堂”,表明貧苦的桑下女不理解富貴人家的生活,自然而貼切。民歌往往重複詠唱。詩中“吾聞”、“不識”,重疊兩次,音節流美,自然地表露出作者的同情之心。

五、六句中“苦機杼”扣“桑下女”,“鳴杵砧”扣“華堂陰”,形成了鮮明對照,揭示了富貴人家與桑下女截然不同的生活狀況。“機杼”,織布工具。“杵砧”,搗衣工具。“苦機杼”的“苦”,反映了桑下女那種“(又鳥)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孔雀東南飛》)的辛勞情景,然而桑下女的勞動成果,卻全給富貴人家剝奪了去。“鳴杵砧”的“鳴”字,既形象地表現搗衣之聲,又暗示富貴人家不養蠶,不織布,反而遍身羅綺,有做不完的衣服。這是封建社會的真實寫照。晚唐時期,朝政日非,國勢日微,賦斂日重,勞動人民終歲勞苦,不得溫飽,而豪門貴族“繒帛如山積”(白居易《重賦》),“銜杯吐不歇”(鄭遨《傷農》)。“苦機杼”與“鳴杵砧”對照,正深刻地反映了這種罪惡的社會現實。

以下是透過形象進行議論。作者以“天與雙明眸,只教識蒿簪”慨嘆桑下女天生一雙明亮的眼睛,但因為她貧苦,只能見到野蒿製成的簪子,見不到精緻的束髮工具。“明”字妙,突出了桑下女天真活潑、聰明伶俐的神態。“只教”,一個轉折,點出勞動婦女不能享受自己的勞動成果──精緻的工藝品,一生只見識過粗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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