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一切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37部分,在人間,懷疑一切,630看書),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可以,”克列曉夫答應了,小心地咳嗽一下,又唱起來。
於是,一切瑣事,一切無聊的廢話和意圖,一切庸俗的酒食店裡的事,便很奇妙地煙消
雲散了。所有人們的臉上湧出一種完全不同的生命的泉流,充滿著愛與悲憫的、冥想的、純
粹的生命的泉流。
我羨慕這個人,羨慕他的天才和他對人們的權力,而且他也很巧妙地利用了它。我很想
同馬具匠結識,同他長談,可是沒有勇氣走過去。因為克列曉夫用他白洋洋的眼睛奇異地望
著一切人,好象對於自己跟前的人,一個也不放在他的眼裡。在他身上還有一種使我討厭的
地方,妨礙人去愛他,我很想不在他唱歌的時候去愛他。他象老頭子一樣把帽子戴在頭上,
用紅圍巾纏住脖子,好象是故意給人看,那樣子實在討厭。關於這圍巾,他自己說過:“這
是我那可愛的女子織了送給我的,一個姑娘……”他不唱歌的時候,便大模大樣地用指頭抹
著死人一般的長凍瘡的鼻子,人家問他,他只簡單地、不大高興地回答。有一次我坐到他旁
邊,問他話,他瞧也不瞧我一下說:“滾開去,小傢伙。”
在這點上,還是那個男低聲米特羅波利斯基比他可愛得多;他走進酒食店,便以肩負重
荷的人的步子,走進角落裡,一腳踢開椅子,坐下,兩肘靠在桌上,雙手托住蓬亂的大腦
袋,默默地喝上兩三杯,重聲一咳。大家一驚,回過頭來望他,他依然託著頭,用挑戰的眼
睛望著人們。沒有梳理過的頭髮,象馬鬃毛一樣披散在腫胖的紅棕臉上。
“瞧什麼?瞧見了什麼?”他忽然粗聲粗氣地問。
有時人家回答他:
“瞧見一個森林鬼。”
有些晚上,他只是默默地喝酒,又默默地拖步回去。有好幾次,我聽見他用先知的口氣
責備人們:“我是上帝的忠僕,現在,我象以賽亞一樣責備你們。災難到了亞利伊勒城;這
裡,一切黑心的人,偷盜的人,各種可惡的人,活在卑汙的慾念之中。災難到了這世界的船
上,乘上一些卑汙的人,駛到大地的每一處。我很知道你們,只是一些酒囊飯袋,世界上的
垃圾渣滓。可咒詛的人,你們多得無數,瞧吧,大地不會把你們載在它的懷裡。”
他的聲音特別洪亮,把玻璃窗震得發響。這非常受聽眾的歡迎,他們稱讚這位先知:
“叫得好,長毛狗。”
他很容易接近,只消請他吃點東西。他要一大瓶伏特加,一碟辣牛肝,這是他最愛的,
常常吃壞他的嘴和心肝五臟。我請他告訴我,要讀些什麼書才好,他厲聲直言反問我:“要
讀書幹什麼?”
但瞧見我發窘,就溫和地大聲問我:
“傳道書讀過嗎?”
“讀過。”
“讀傳道書好啦。別的書都不用讀。傳道書中說盡了世界的知識,只有那些四方角的綿
羊才不懂,換句話說,誰也不會懂……你是誰,唱歌嗎?”
“不。”
“為什麼不?應該唱歌。這是最荒唐的事情。”
鄰桌上有人問他:
“那麼,你自己唱嗎?”
“我是遊手好閒的人。唔,怎麼啦?”
“沒有什麼。”
“這不是新聞,誰都知道你頭腦裡沒有貨色,而且永遠也不會裝進些什麼。阿門。”
他跟誰都用這樣的腔調說話,當然同我也一樣。請了他兩三次客,他就開始對我溫和起
來,有一次,他甚至有些驚訝地說:“我瞧著你,真不明白:你是什麼,你是誰?你要幹什
麼?
呃,其實,管你呢。”
他對克列曉夫的態度很難解,他出神地聽他唱,聽得很高興,有時還露出柔和的微笑,
但沒有同他結交,談到他時,很粗魯,並且鄙視他:“這個木頭人。他會換氣,懂得怎樣
唱,但還是一個傻瓜。”
“為什麼?”
“他天生是這樣的。”
我想在他沒喝酒的時候同他談談,但不喝酒的時候,只是咕嚕,只是茫然地,用憂鬱的
眼睛望人。聽說這酒鬼在喀山上過神學院,有當主教的資格。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