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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噸煤,卻出他個百把噸的收條,叫店家自己到支應局來領價,也是這麼辦法。你說他們發財不發財呢!”
我道:“那許多兵船,難道個個管帶都是這麼著麼?而且每一號兵船,未必就是一個管帶到底。頭一個作弊罷了,難道接手的也一定是這樣的麼?”繼之道:“我說你到底沒有經練,所以這些人情世故一點也不懂。你說誰是見了錢不要的?而且大眾都是這樣,你一個人卻獨標高潔起來,那些人的弊端,豈不都叫你打破了?只怕一天都不能容你呢!就如我現在辦的大關,內中我不願意要的錢,也不知多少,然而歷來相沿如此,我何犯著把他叫穿了,叫後來接手的人埋怨我;只要不另外再想出新法子來舞弊,就算是個好人了。”
我道:“歷來的督撫難道都是睡著的,何以不徹底根查一次?”繼之道:“你又來了!督撫何曾睡著,他比你我還醒呢。他要是將一省的弊竇都厘剔乾淨,他又從哪裡調劑私人呢?我且現身說法,說給你聽:我這大關的差事,明明是給藩臺有了交情,他有心調劑我的,所以我並未求他,他出於本心委給了我;若是沒有交情的,求也求不著呢。其餘你就可以類推了。”正說話時,忽報藩臺著人來請,繼之便去更衣。
繼之這一去,有分教:大善士奇形畢現,苦災黎實惠難沾。未知藩臺請繼之去有甚麼事,且待下回再記。
第十五回 論善士微言議賑捐 見招貼書生談會黨
當下繼之換了衣冠,再到書房裡,取了知啟道:“這回只怕是他的運氣到了。我本來打算明日再去,可巧他來請,一定是單見的,更容易說話了。”說罷,又叫高升將那一份知啟先送回去,然後出門上轎去了。
我左右閒著沒事,就走到我伯父公館裡去望望。誰知我伯母病了,伯父正在那裡納悶,少不免到上房去問病。坐了一會,看著大家都是無精打彩的,我就辭了出來。在街上看見一個人在那裡貼招紙,那招紙只有一寸來寬,五六寸長,上面寫著“張大仙有求必應”七個字,歪歪的貼在牆上。我問貼招紙的道:“這張大仙是甚麼菩薩?在哪裡呢?”那人對我笑了一笑,並不言語。我心中不覺暗暗稱奇。只見他走到十字街口,又貼上一張,也是歪的。我不便再問他,一徑走了回去。
繼之卻等到下午才回來,已經換上便衣了。我問道:“方伯那裡有甚麼事呢?”繼之道:“說也奇怪,我正要求他寫捐,不料他今天請我,也是叫我寫捐,你說奇怪不奇怪?我們今天可謂交易而退了。”說到這裡,跟去的底下人送進帖袋來,繼之在裡面抽出一本捐冊來,交給我看。我翻開看時,那知啟也夾在裡面,藩臺已經寫上了二十五兩,這五字卻象是塗改過的。我道:“怎麼寫這幾個字,也錯了一個?”繼之道:“不是錯的,先是寫了二十四兩,後來檢出一張二十五兩的票子來,說是就把這個給了他罷,所以又把那‘四’字改做‘五’字。”我道:“藩臺也只送得這點,怪不得大哥送一百兩,說不能寫在知啟上了,寫了上去,豈不是要壓倒藩臺了麼?”繼之道:“不是這等說,這也沒有甚麼壓倒不壓倒,看各人的交情罷了。其實我同陳仲眉並沒有大不了的交情,不過是惺惺惜惺惺的意思。但是寫了上去,叫別人見了,以為我舉動闊綽,這風聲傳了出去,那一班打抽豐的來個不了,豈不受累麼?說也好笑,去年我忽然接了上海寄來的一包東西,開啟看時,卻是兩方青田石的圖書,刻上了我的名號。一張白摺扇面,一面畫的是沒神沒彩的兩筆花卉,一面是寫上幾個怪字,都是寫的我的上款。最奇怪的是稱我做‘夫子大人’。還有一封信,那信上說了許多景仰感激的話,信末是寫著‘門生張超頓首’六個字。我實在是莫名其妙,我從哪裡得著這麼一個門生,連我也不知道,只好不理他。不多幾天,他又來了一封信,仍然是一片思慕感激的話,我也不曾在意。後來又來了一封信,訴說讀書困苦,我才悟到他是要打把勢的,封了八元銀寄給他,順便也寫個信問他為甚這等稱呼。誰知他這回卻連回信也沒有了,你道奇怪不奇怪?今年同文述農談起,原來述農認得這個人,他的名字是沒有一定的,是一個讀書人當中的無賴,終年在外頭靠打把勢過日子的。前年冬季,上海格致書院的課題是這裡方伯出的,齊了卷寄來之後,方伯交給我看,我將他的卷子取了超等第二。我也忘記了他捲上是個甚麼名字了。自從取了他超等之後,他就改了名字,叫做‘張超’。然而我總不明白他,為甚這麼神通廣大,怎樣知道是我看的卷,就自己願列門牆,叫起我老師來?”我道:“這個人也可以算得不要臉的了!”繼之嘆道:“臉是不要的了,然而據我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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