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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初起,宮燈點染。寂寂宮牆之中,唯有暗黃的光暈隨風晃動,映出飄忽不定的影子。
天空已暗,汪直剛從宮外趕回。他接連奔波數日,縱然平素再精神,也終歸有些疲累。方要踏入自己的居處,突然從旁側閃出一道人影,跪在汪直面前。
汪直認出這是自己指派在沈瓷身邊的暗衛,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怎麼了?”
“汪大人讓我暗中照顧沈公公,不過今日,遇到了一點突發情況,需向您請示。”
昏暗中,汪直俊美而詭魅的五官多了幾分凝重的味道:“說。”
“今日,畫院的畫師們都外出採風,午後唯有沈公公獨自一人在畫室。原本一切無恙,可突然出現了一名男子,並非畫院中人,他先是隔著窗戶同沈公公對話,不久便進了畫室,兩個人在裡面呆了約有一炷香的時間,那男子才偷偷離開。”
汪直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是誰?”
“……小的跟著他出了宮,那男子在宮外有人接應,然後便快馬加鞭,回到了……淮王下榻的驛站。”
汪直只覺肩膀一硬,身體好似僵住了:“他在畫室中同沈公公說了什麼?”
“聲音很小,聽不清。但我透過縫隙朝,恰看見淮王世子抱住了沈公公,還,還在沈公公額頭上親了親……”那人吞了吞口水,猶豫道:“其實,宮中有龍陽之癖,並不罕見。屬下的職責本是保護沈公公,也不知此事該不該稟報,無從定奪下,只能同您請示,如果……”
“閉嘴。”汪直打斷他,雙手負立,闔上雙眼。
遣走了那人,汪直靜靜在原地站了良久。他長身玉立,下巴微揚,依舊是往日傲然的姿態。可是一陣風吹到頸背上,竟覺出些許冷意。瑟瑟的寒風如刀鋒劃過,掀動他白色的衣裾,如有惶然,如有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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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直平息下心緒,正要跨入居處,眼角瞥見沈瓷房中的燈還亮著,不由調轉方向,信步走了進去。
沈瓷好幾日不見他,只知道他正忙著查妖狐夜出的案子,其餘一概不瞭解。汪直也沒空尋她,此時進來,瞧著她還穿著一身宦官服飾,靜靜坐在桌前,看著面前一盞幽暗的燭火,怔怔不動,連他入室都沒有覺察。
汪直挑挑眉,故意囂張的咳嗽了兩聲。
沈瓷身體一顫,平日裡她的住處無人擅入,下意識以為是小王爺又來尋她。睜大眼睛回頭,瞧見是汪直,不由吐出一口氣。
汪直徑直走到她對面,不客氣地拉過椅子便坐下:“想什麼呢?天這麼冷,怎麼也不攏個炭火烤烤?”
沈瓷自動忽略了他的前一個問題,只答道:“沒覺著冷。”又抬眼看看汪直,問道:“你是習武之人,不應該受不了這天氣啊?”
汪直回眸看向沈瓷,心想她不冷,恐怕因為心是暖的。這個念頭剛一浮出,便想到方才屬下同他說的話。沈瓷同淮王世子的關係,汪直早有揣測,可此時揭出,仍覺心頭難耐。他的手在空中揮了揮,似要揮去煩惹的思緒,開口道:“我有說自己受不了嗎?不過方才在外聽見幾個宮婢說冷,便多問了你一句。”
沈瓷輕笑:“那就謝您關懷了。”
汪直笑笑,狀似無意地問道:“今天做什麼啦?可有什麼好玩的事兒同我講著解解悶?”
“畫院能有什麼事兒,每天都一樣,不怎麼新鮮。”沈瓷淡淡說著,沒提朱見濂。
汪直胸口一滯,卻朗朗笑了兩聲:“想來也是。”
“妖狐夜出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還沒有我解不了的案子,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沈瓷贊同地點點頭:“我也相信。”
她說完,目光又落在面前的紅燭上,她一面想著今日朱見濂同她說的一字一句,一面琢磨著如何儘快得知萬貴妃的態度。稍一晃神,便又分了心。
晚風輕漾,燭光便如水波粼粼晃動,映出沈瓷白皙的臉龐。汪直見她髮鬢微松,宦官的帽子有些歪,想要提醒她扶正,卻發現沈瓷雙目瞪視前方,竟又是出神,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樣。
她在想什麼呢?淮王世子同她說了什麼,是要帶她離開嗎?可若是如此,她為何還在這裡?
汪直被她的心不在焉惹得意興闌珊,真覺天氣有些冷了,鼻子一癢,沒控制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沈瓷被這一聲驚醒,屏去方才的迷惘,恢復常態,關切道:“生病了嗎?”
汪直望著幽光中她柔軟的輪廓,連日的奔波陡然卸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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