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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浦聽了凌妝的話還沒什麼,王順發卻當真害怕了起來。
新封賞的官兒還沒落在頭上,大哥說好的繼嗣兒子也沒辦手續,就這麼死了,將來清明中元也都沒個人上墳燒紙……
想著這些,王順發目中隱隱帶了淚光。
凌妝有些頭疼,一時想不明白的事,便是努力去想,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再有頭緒,便回身來探王順發的脈相。
王順發個兒跟她差不多高,在大帳篷跳動的牛油火燭下瞧著低垂著眼簾的主子,明明蒙著臉,也像極了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她的手指蘭花一般輕輕釦在他的腕子上,頓時就消了他心裡的孽障。
這樣死了,也算為主子而死,為了太子妃娘娘死,他就突然不再害怕。
凌妝摸了一回脈,抬頭道:“不妨事,回頭我調個藥,替你注到身體裡去,再喝幾劑湯方,可保無虞。”
聞言王順發心頭一寬,傻笑起來。
朱浦看了凌妝施救全過程,卻還是一頭霧水,想要請教吧,實在不是時候,只得憋著氣忍了。
既然被驚了覺,凌妝便又開始在各帳篷間忙碌。
此前輕症病號被調撥過來給重病者喂藥擦身,到這時候症候基本被控制住,病情加重的只有幾人,經她親手診治,呼吸順暢,病痛一輕,很快進入了夢鄉。
破曉前的寒氣籠罩了駐馬坡,村莊並不甚遙遠,徹夜下來,卻不聞雞啼,凌妝檢查完幾座帳篷。替幾個咳血的人施過針另開了藥方,腰痠背痛,出得帳來,望著遠處隱隱約約的山巒起伏,再次陷入了沉思。
朱浦趕過來,在距她三步開外才站住了,低聲勸道:“娘娘忙了一晝夜。還是快去歇息罷。否則只怕身子禁受不住。”
“那人怎樣了?”
“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閻王爺真要收的人。醫家也不能與天奪壽……”
聽得朱浦別具一格的勸解,凌妝知道發狂的病號已死,摘下面罩喘了口氣,心下有些悽惻。無奈道:“我確實想不出救治他的法子。”
“未知娘娘施針的手法和穴位,都是何道理?”朱浦憋了許久。已是心癢難熬,再也忍不住,一邊問一邊送上女主人的銀針,“臣已淬火去毒。”
凌妝收回銀針重新戴好面罩。側頭向一直跟在身邊的王順發道:“來,小順子,跟我到外頭去。”
朱浦愣在原地。
“朱局郎也累了罷?這營地裡離你不得。快去歇上一兩個時辰,待你醒了。我再來。”凌妝說完便帶著王順發走。
朱浦追了兩步,方覺不妥,停下拱手相送。
孰知凌妝又回頭道:“你該知發狂的病者最後都是不能呼吸而死,可為什麼不能呼吸,到底不知,我卻領悟到了。”
“到底為何不能呼吸?”
朱浦愣在原地目送太子妃走遠。
他只知肺主呼吸,銀針刺肺還能想明白,刺頭顱卻是怎麼回事,再深一想,連為何刺肺,刺在肺的哪個部位,有什麼作用,一概不明白。
不由長嘆想著:“枉我自詡精通醫術,遇到太子妃,才得窺天鏡,方知半生學醫不過略懂皮毛,醫道一途,博大精深,竟若浩瀚宇宙,無窮無盡。”
替王順發調製好藥水注入肌膚,嵇儀嬪等已帶領著宮人在外頭忙碌起來。
外頭傳來悠揚婉轉的女子歌聲:
“慷拈粉線閒金縷,懶酌瓊漿冷玉壺。
才郎一去信音疏,長嘆籲,香臉淚如珠。
從來好事天生儉,自古瓜兒苦後甜。
奶孃催逼緊拘鉗,甚是嚴,越間阻越情忺……”
唱到後頭,俏皮玩鬧,真真有些粉頭的味道,周圍響起一陣歡快的鬨笑聲。
唱歌的正是田六娘。
自打在慶夫人手下救下他們幾個之後,凌妝並不想受她的磕頭,面也未曾一見,只打發他們在寶象園執事,仍照管園林菜果。如今聽得歌聲清越,全不比當日她唱“虎頭牢裡羈紅妝”時的味道,不由會心一笑。
品笛見她臉色都有些發青,實在擔心,勸道:“娘娘還是躺一會罷。”
凌妝依了她的話,在搭了床的羊毛褥子上躺下,過了瞌睡的癮,闔上眼卻再也睡不著。
品笛輕輕走上來,跪在低矮的床頭替她拿捏肩膀。
兩肩確實酸澀不堪,凌妝舒服地嘆了口氣,漸漸迷糊過去。
如此靜臥了好一會,除了遠處宮人的喧鬧聲和軍營裡的聲音,帳篷裡只聽見輕微的“噗嗤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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