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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龍的預測是正確的,如果說明月招致陰陽、儒、墨三家駁斥只是小風小雨的話,荀子《天論》篇一出,徹底讓稷下學宮這個大鼎沸騰了。

但凡學宮內名家文章,都會引發傳抄,一傳十十傳百,一部分之前對長安君言論嗤之以鼻的稷下士讀了《天論》後,如醍醐灌頂,開始動搖了。畢竟荀子是學宮祭酒,天下人公認學問最淵博的幾人之一啊,有他站出來支援長安君,是不是意味著,長安君是對的呢?

他們開始重新審視長安君提出的觀點,不再閉目塞聽後,發現也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新奇中帶著幾分參透神妙的興奮感。

“可笑,難道鄒子會錯麼?”

不過更多的人,還是選擇相信資歷更老,學識不亞於荀子的鄒衍。荀子的名聲只在學宮之內,可鄒衍周遊列國,為君王師的成就,遠高於他。

陰陽家依然在學宮內搖旗吶喊,鄒衍已經讓門生弟子下了動員令,分散在齊國各地的陰陽家弟子正在陸續趕回來,他們準備以數量取勝。

而且荀子文章裡的犀利言辭,也給他招致了麻煩,遭到了稷下學宮內齊魯儒生的一致抨擊。

“荀況這是不敬上天,天至高無上,豈能畜而制之,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

“詩裡也說,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荀況否認天命,連這都不知道麼?”

齊魯群儒痛心疾首,一向和他們不對付的墨家,這次竟也與其站到了一邊。他們也不管荀況是不是祭酒了,在滕更的慫恿下,上百人群情激奮地聚集在荀子的居所前痛聲斥責,荀子的少數支持者則在其弟子李斯的帶領下,隔著牆與牆外的人辯論,剛塗上去的牆皮都被唾沫噴裂了……

一時間,學宮內分成了兩大陣營,上千名稷下士,或支援荀況、長安君,或支援鄒衍,兩派相互攻訐。

這一天,去稷下逛了一圈回來後,田葭再度穿著男裝坐到了兩家中間的那個小草亭,將見到的情形告知明月。

她說步入學宮,卻見牌坊入口、泮池邊、桃林裡、天問牆下、辯壇之上、學堂之中,到處都是揪著對方衣襟吵架的人,這和之前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氣氛全然不同。

而後田葭笑道:“稷下已成沸鼎之勢,雙方水火不容,這光景,已趕上五十年前那場大辯論了。”

“五十年前學宮內到底發生了何事?”這已經不少明月第一次聽人這麼說了,公孫龍也提及,五十年前學宮發生了一次空前絕後的大論戰,如今田葭又提及,讓他心生好奇。

“長安君竟不知道?”

明月一攤手:“我五十年前還未出生,僅有一些對學宮的瞭解,也是從公孫先生和你這得到的,汝等不說,我如何能知?”

田葭笑了笑:“我也是聽長輩複述,五十年前,學宮爆發了一場關於堯舜禪讓的爭論……”

……

“世人皆知,儒墨,死敵也!儒穿寬袍大袖,墨必褐服短衣;儒言三年服喪,墨必言節葬;儒言天命,墨必言明鬼非命……然而五十年前,稷下的儒家與墨家,卻因為一件事站到了一塊。”

儒墨兩家雖然分歧頗大,但對如何治理天下,誰來治理天下,卻有著相同的期望,那就是賢人政治。

《墨子.尚賢》裡主張賢人執政為君王,儒家學說也主張舉賢,於是兩家根據自身學說需要,創造了堯舜禪讓的故事。

恰好當時天下各國都因為經濟發展,思想解放出現了一些內部問題,且難以解決,儒墨都認為,只有禪讓能解決弊病,便開始在稷下學宮內鼓吹。一個楚國儒生寫了一篇《唐虞之道》,稱堯、舜的禪讓是“仁之至也”,提倡當今君主們效仿。

國君們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不管心裡怎麼想,明面上都開始奉行這一套,魏惠王死前,就假惺惺地要將王位讓給惠施……

這事雖然沒成,可也在當時造成了巨大的反響。信奉君主專權,萬世一系的法家肯定是不幹的,不管是三晉和秦的法家,還是齊國的管子學派,立刻團結到了一起,在學宮內與儒、墨唱反調。

辯論最劇烈的時候,一位稷下法家甚至到了魏國,參與魏國史書的編篡,寫下了”昔堯德衰,為舜所囚也。舜囚堯於平陽,取之帝位。“的記載,直接否定了堯舜禪讓的真實性。

儒家很被動,因為他們找不出太古的文獻,這時候有人靈機一動,開始發揮春秋筆法的造假特長,為了證明堯舜禪讓是真的,居然偽造了《尚書.堯典》和《尚書.大禹謨》兩篇。

這下儒家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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