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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下場?”
彼特聳聳肩,“這種女孩還會有什麼下場?”
他的話讓我的血液都凍結了。這類故事我以前當然聽過,但都是和我沒什麼關係的,不像這一個。我想到自己嚮往著穿上卡薩琳娜的衣服,想到凡路易文在走廊上一把抓住我的下巴,想到他對我主人說:“你應該畫她。”
彼特停下手裡的工作,他的眉頭微皺。“你為什麼要打聽她的事?”
“沒什麼啦,”我輕描淡寫地回答,“只是聽別人談到,沒什麼別的意思。”
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41
他擺設《麵包師的女兒》這幅畫的佈景時,我並不在場——我還沒開始協助他。然而現在,當凡路易文的太太第一次來為他擺姿勢時,我正在閣樓工作,可以聽見他說話。她是個很安靜的女人,不發一言地照著他所說的去做,甚至連她精巧的鞋子踩過瓷磚地板時,都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他叫她站在百葉窗敞開的窗邊,然後坐在桌子邊兩張雕著獅頭的椅子中的一張,我聽見他關上一些百葉窗。“這一幅畫將比上一幅還暗些。”他宣佈。
她沒有回答,聽起來彷彿是他在對自己說。過了一會兒他喊我,看到我出現後,他說:“葛麗葉,去拿我太太的黃色罩袍,還有她的珍珠項鍊和耳環。”
那天下午卡薩琳娜正巧去拜訪朋友,因此我不能向她要她的珠寶,不過反正我也不怎麼敢跟她開口。沒辦法,我只好去耶穌受難室找瑪莉亞·辛,她用鑰匙開啟卡薩琳娜的珠寶盒,把項鍊和耳環交給我。接著我從大廳的櫥櫃裡拿出罩袍,把它抖開來,小心地披在手臂上。我撫摸著以前從不曾碰觸過的袍子,然後低下頭把鼻子埋進毛皮裡——毛又細又軟,像是剛出生的兔子的毛。
穿過長廊走向樓梯時,我忽然有一股衝動,想抱著手裡的貴重物品奪門而出,我可以走到市集廣場中央的那顆星星,選一個方向往下走,然後永遠不要再回來。
然而我還是回到凡路易文太太身邊,協助她穿上罩袍,她自自然然地穿上它,彷彿那本來就是她的。她把耳環的銀針滑進耳垂上的小洞,接著拿起珍珠項鍊環繞脖子,我接過絲帶,正要幫她把項鍊繫上時,他開口:“不要戴項鍊,放在桌上。”
她再次坐下。他坐在他的椅子上研究著她,她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她望著空氣,什麼都沒有看,就像他之前要我做的一樣。
“看向我。”他說。
她看向他。她的眼睛很大,顏色又深,幾乎是黑色的。
他在桌上鋪了一塊桌布,然後又把它換成藍布。他把珍珠項鍊拉直放在桌上,堆成一堆,然後又拉直。他叫她站起來,坐下,往後坐,再往前坐。
我以為他忘記我正在角落觀看,直到他說:“葛麗葉,去幫我拿卡薩琳娜的粉刷。”
他要她把刷子拿到臉頰邊,握在手裡,又擱在桌子上,放在一旁。他把粉刷拿給我,“放回去。”
我回來的時候,他給了她一支羽毛筆和一張紙,她坐在椅子裡,身體前傾,手拿著筆寫字,她的右邊有一個墨水臺。他開啟上面的一對百葉窗,關起下面的一對,房間暗了下來,光線從上方灑落,映著她圓潤高挑的額頭、擱在桌面的手臂,以及黃色罩袍的袖子。
“你的左手稍微往前一點,”他說,“就是那兒。”
她寫字。
“看著我。”他說。
她看著他。
他去儲藏室拿了一張地圖,掛在她身後的牆壁上。他又把它取下來,換了一小幅風景畫、一幅海上船隻畫,然後什麼都不掛。接著他離開,下樓。
他不在的這一段時間,我仔細觀察凡路易文的太太,我這麼做想必很無禮,但我想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她一動也不動,似乎完全融入佈景裡。等他拿著一幅樂器的靜物畫回來時,她看起來好像一直都是這樣坐在桌子邊,寫她的信。我聽說在上一幅戴項鍊的畫之前,他已經畫過她一次,畫中她吹著笛子。幾次下來,她一定很清楚他希望一個模特兒做些什麼,或許她就是他想要的。
他把畫掛在她身後,然後再次坐下來研究她。他們互望彼此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彷彿不存在,我想離開,回去弄我的顏料,但是我不敢打斷那個時刻。
“下次你來的時候,頭上的緞帶不要用粉紅色而用白色,還有你綁在後面的緞帶要用黃色的。”
她點點頭,輕得幾乎沒有移動。
“你可以休息了。”
等他釋放她後,我才覺得自己可以自由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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