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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她機械地牽引著碌碡繞場旋轉著,好像把這勞動變成了對我的譴責。我被李二嫂優美的歌唱動了心,被這騙人的戲劇感動得浮想聯翩。我感到自己非常不幸,悲劇是世界的基本形式,你,我,他,都是悲劇中人物。我妻子認為她和李二嫂一樣命苦,我認為我比她還要命苦,父母認為他們比我們還要苦。大家都被痛苦壓低了頭。只有我的小女兒倚在土牆上睡著了,她圓圓的頭顱歪在牆上,曬得火紅色的臉蛋上,畫著憂傷的圖畫……

妻子把肩上的繩子摔下,怒衝衝地說:我不幹啦!我給你們家當牛做馬,我受夠啦。我說:你想跟李二嫂一樣嗎?她說:噢,你想攆我改嫁?美得你。我知道你這兩年學會了照電影,天天跟那些大在草地上打滾,有了新鞋就想脫舊鞋,你別做夢!我打不著鹿也不讓鹿吃草。我突然感到一種下墜般———自由落體般的快感,太陽像噪叫著的老鴰向我俯衝下來,金色的麥場像唱片般飛旋。

我的頭觸到了柔軟芳香灼熱的麥秸和麥糠,堅硬飽滿尖銳的麥粒和麥芒,再下一點,嘴唇沾滿了灰土。妻子像拖死狗一樣把我拖到樹陰裡,亂拳捶打我的背,爹和娘站在我身邊,大聲呼叫我。娘說,豔豔她娘,你別把他毀了啊,他再不濟也是你的男人,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咱這一家人,可就散了班子啦……妻子憤怒地說:怨我?又怨我!唱醜都是我的,唱旦都是你們的,還不是讓俺爹打的,還虧得是親生的兒子,要不是親生兒子,這兩耳刮子,怕連頭也打扁了。我睜開眼,看到妻子眼裡的淚水,她是為我而哭嗎?是淚水呢還是唾沫呢?我噁心,想嘔吐。她爸爸,你把俺嚇死啦!要俺揹你去醫院嗎?她俯身問我。我盯著她那張飽滿的大臉,急忙搖搖頭。這時,那頭對人類滿懷憤怒的小公牛,癱在了麥場邊緣上。母親、父親、妻子,一齊跑過去。我被冷在一邊,小女兒還在睡覺,收音機播放廣告,一個酸溜溜的女人向我推銷金銀花牌防感冒牙膏。

我爬起來,走到牛邊。小公牛像一堆泥巴一樣坨在地上,母親用力提著它的鼻子,父親惱怒地吼叫起來,眼睛嘴巴誇張地張著,那頂破草帽在他臉上擋出灰暗的影子。你是幹什麼的!你瞎了?死了?父親罵著母親。母親仰著浮腫的臉,亂髮如麻,不敢大聲說話,訥訥地低語:我……光顧了兒子啦……把牛忘了……父親說:你死了算啦!母親眼裡露一線驚恐和爭辯的神色。妻子冷冷地笑了一聲。父親臉上的骨頭都在跳,他抽了母親一巴掌。母親退行五步,用腳後跟搗著地,終於站不住,倒地無聲,彷彿身體是燈芯草。母親一生生養六胎,就活著我一個。我把娘扶了起來。孃的左邊鼻孔裡流出一道暗紅色的血。血流過人中,流進嘴裡,染紅了舌頭染紅了牙。母親喊:打!母親要打牛,牛正在彎曲著四條腿,企圖再次趴下去。娘及時地抓住了牛鼻繩,用力提著,牛無可奈何地把腿伸直。母親用悲涼的目光看看我,牽著牛,踏著斑駁的樹影,慢慢地挪去。

我用力把那杆木杈踢飛,木杈橫斜在陽光中翻了兩個滾,躺在麥秸中。我冷冷地說:走。妻子問:去哪兒?我說:衛生院,流產。她說:我不去。我雙手揪住自己的頭髮,用力撕扯著。我沒有權力打人,我有權撕扯自己的頭髮,我有權力嚎叫,在這種瘋狂的發洩中,我流了非常混濁、包含多種物質的眼淚。爹,你不敢管他?妻子說,父親好像聾了,踉蹌著進了麥穗中,拾起那根死蛇般的棕繩子,背上肩,脖子像鵝一樣抻著,走,青石碌碡在他身後,乾澀地叫著,轉著……

妻子感激地看著我,因為我叫了她的名字。黃褐色的熱浪在枯河道里滾動著。蟬鳴聲單調枯燥,讓耳朵發硬。我認為我已經被白日和白沙烤糊了,妻子也糊了,從我們身上發出一股濃重的焦炭味。我掏出一塊白得刺目的手絹,舉到眼前,我擦不動凝結在額頭上的汗,因為,妻子在緊盯著我。我用三個手指捏著手絹,在她臉上用力擦了一下,她的臉在手帕下繃成一片瓦樣。我抬起手帕,發現手帕已變色,她眯著眼,嘴唇半開,如離水的魚兒。肯定地她還在期待著我擦她。在某些時刻,她是一個極好的合作者,她總是極盡她的熱情,用她的方式來迎合我,這既令我感動,又令我悲哀;即使我滿足,又使我歉疚。我把手帕翻過來,輕一下重一下,橫一下豎一下,把她臉上的汗水和灰垢擦乾淨了。我說:玉蘭,你是我的好妻子,你一向是聽我的話的,你想,中國十億人,要是都生兩個,全中國怎麼辦?她把手伸過來,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反過來握住我,用力捏著,好像怕我跑掉。我走,她跟著,走完枯河床,爬上綠河堤,我不敢回望,但還是感覺到河北的打麥場上,火樣的炎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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