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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君(短篇小說一)張寶同

花匠給花棚裡的花兒松過土,澆過水,就坐在那盆名叫“宛君”的君子蘭旁,一邊抽著煙,一邊用慈愛的目光看著。這好象成了他一天之中最大的快樂。

這時,綵鳳姑娘從外面跑了進來,喊著說,“老伯,快去看呀,桃花開了,好紅好豔呢。”可不,一場春雨之後,一夜之間,粉鮮嬌豔的桃花便綴滿了千樹萬樹的枝頭,映紅了花棚之外的一片天空。可是,老人像是沒有聽出姑娘的驚喜,依然專注地凝望著那盆君子蘭,好像那滿園的花色都抵不過他眼前的這盆花。

姑娘不禁納悶:這花尚未綻開,只有寬寬的幾片綠葉,到底有啥好看的?於是,就問,“老伯,你整天呆在這盆花前看呀看的,怎麼就看不夠呢?”老人略有沉迷地笑著說,“你要是跟自己喜愛的人在一起,就是再長時間你也看不夠。”可姑娘笑了,說,“花又不是人,怎能與人相比。”老人把頭抬了起來,朝著姑娘看了看,若有所思地說,“可花也是有靈性,有情感的。”姑娘覺得老人的話也許有他自己的道理,就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在這個問題很難跟老人達成同識。儘管她也喜歡看花賞花,但只是看看而已,說不上有多高的情趣,更不會把這當成一項正經八百的工作去做。所以,有件事她怎麼也鬧不懂:老人辛勞了一輩子,人老得連腰板都挺不直了。老闆念他為自己育了不少花,賺了不少錢,要給他一大筆錢讓他去安度晚年,可老人卻不肯要錢,只是向老闆要了那盆名叫“宛君”的君子蘭。她覺得老人對花的喜愛過於偏激,偏激得讓人不可理喻。

儘管他們對花的情感和認識不盡相同,但這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姑娘從小就沒了父親,母親年前又突然暴病而亡。她孤獨一人,在家裡呆不下去了,就出了山區,來到城裡找自己的物件。可是,等她找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意中人時,卻發現人家已經另有所愛了。當時,她覺得自己沒法再回去了,一時又找不到活幹,是老人把她收留下來。所以,除了對老人的知恩和感激之外,她還覺得老人身上有一種她所渴望的慈祥與父愛。老人是東北人,脾氣耿直,心地善良,只是有點怪,除過那些花花草草,他好象把什麼東西都不往心裡放。現在的老闆是西安人,是去年把他從東北請來為他培育君子蘭的,只因資金尚未到位,事情就只好暫時擱置著。老人和花草打了一輩子交道,一天看不到花花草草,就打不起精神,所以,就在花棚裡種了些各種各樣的花。

桃花依舊在花棚外的桃園裡繽紛絢麗地開放。花棚裡的花也在日復一日地含苞和怒放。花棚裡外呈現出一派爭奇鬥豔的景緻。但不管怎樣,老人還是一如既往地把深情和慈愛專注在那盆君子蘭上。隨著氣溫的持續偏高,一天,“宛君”竟然綻放出鮮嫩金紅的花蕾。花蕾雖小,卻像一盞燦若雲霞的金燈,把老人的笑臉映得煜煜生輝。老人突然間像是年輕了許多,腰板也直了起來,整日笑呵呵地蹲在花前瞅個沒完。又過了幾天,花蕾大了,綻開了,驚怯含羞的嬌豔就像少女那純清的笑靨,沉浸著一種無比聖潔的優雅與寧靜。老人似乎忘記了一些,整日坐在花前,像是在同花兒傾心交談。

姑娘也覺得這花出落成仙姝秀色,有股若濃若淡的襲人的香氣,就常常陪在老人的身旁,與他一同觀花賞花。漸漸地,老人就把姑娘當成了知己,有事沒事就同她談論著君子蘭。老人常說君子蘭平素貌不驚人,但一旦開花便高貴不俗,佔具風流。而他這盆“宛君”則是他盡其一生的心血,用最名貴的日本蘭同“一品紅”培育而出,可謂是花中的絕色。

也許是花棚裡關不住花的香氣。一天,一個富商模樣的中年人來到了花棚,眼睛直呆呆地把“宛君”看了半晌,末了就說要買下這盆花,問老人出價多少。老人迷著眼睛看著那人,反問說,“你覺得它值多少?”那人從老人的眼神中知道自己瞞不過老人,就說,“五萬元咋樣?”

老人輕蔑地一笑,說,“你也太不識貨了。”那人便很知趣地笑著說,“是我有眼無珠,十萬元如何?當年最好的君子蘭在西安才只賣了八萬元。”老人搖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說,“我說你不識貨就是不識貨。前年在瀋陽,有盆花還不如我這花,一上市就賣了五十萬。”那人略顯尷尬,卻做出一副很在行的樣子,說,“你這花充其量也只是個精品,並非極品。要不,我再加五萬,十五萬咋樣?”老人本無意賣花,一聽那人在貶他的花,臉色馬上陰沉下來,說,“我這花不賣人。”說著,便趕那人離開。那人以為老人嫌他出價太低,走到門口時,再次用割肉的腔調說,“二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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