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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思緒。

他本以為回到益州仍可有斡旋餘地,卻不料對方手腕之狠厲遠在他想象之上。兩道巡察御史的官威震懾不了狼子之心,他才剛踏入益州刺史府衙,已遭襲擊,再醒來,便是身陷囹圄。

獄室光線昏暗,隱隱約約中,似有人影倒臥。裴遠翻身爬起,正要上前探問,冷不防一陣腳步聲來,迫得他頓了下來。他尋聲望去,逆著那一縷混濁白光,果然見兩個腳蹬深靴身著官袍之人踱來。

來得,正是益州刺史徐思侑及戶部侍郎鄭彬。

那徐思侑隔著獄欄看裴遠片刻,拈鬚一笑,道:“裴使君,住得可還習慣?”

裴遠抬眼一看徐思侑,反問:“糧呢?”

徐思侑道:“使君何不先問問自己的處境?”

裴遠聞之不禁冷笑:“徐刺史,你我同袍侍君,同朝食祿,一要對得起黎民百姓,二要對得起天地君主,三要對得起良心德行,最不濟,也該銘記天朝法度。明公封疆大吏,位居要職,怎麼偏要行此愚昧之舉?”

徐思侑笑道:“使君敏銳,又是耿直清流,下官不敢妄自逞強、班門弄斧,故而索性做個蠢人,反倒便宜。”他負手踱了兩步,接道:“使君且看看,這是什麼?”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隻耳墜來。

那耳墜,是靜姝的。

裴遠眸色一爍,雖不至於意外,但依舊忍不住雙眉緊鎖。“她只是個普通女子,不要為難她。”他沉聲道。

徐思侑又將耳墜收起,笑道:“那便要看使君如何行事了。”

“賑糧關乎民生,一旦生變,必定無從掩飾。”裴遠嗤笑,睨一眼徐、鄭二人,道,“聽聞,徐刺史乃胡公舊部,鄭侍郎亦是胡公門生,此番又是魏王殿下親自薦命。二君如此行事,仔細不要累及了魏王及王妃二殿下才是。”

徐思侑道:“使君果然剛正,倒能不計前嫌替二位殿下著想。我們自然是不能牽累二位殿下的,所以,才特意請使君相助。”

“原來如此。”裴遠淡然一笑,“你們打算讓我做替死羊。”

徐思侑道:“只要使君行此方便,我二人也決不食言,自會保那位姑娘無恙。”

“好。我知道了。”裴遠輕拍衣袍,倚牆靠坐,“你們去罷。”言罷,他便闔了眼,儼然小憩。

他竟得如此平靜,彷彿方才所談論的只是些家長裡短,並不是他的生死。待到徐、鄭二人離去,他才睜開眼。

角落乾草堆中臥著人影依舊未動。裴遠細聽片刻,覺著附近已無響動,這才走近前去,俯身察看。一看之下,卻由不得大驚。

那倒臥之人,竟是益州府知政林崢。

只見林崢此時已渾身是傷,哪還有個完整人形?顯是已受過了大刑。

裴遠大驚,忙將林崢扶起,好一番應急救治,又喚了一刻,才見其轉醒。

那林崢緩緩睜眼,一見裴遠,登時掙扎著便要起身行禮,雙眼異彩閃爍,似是十分激動。裴遠忙將之摁住,連連勸阻,這才令之安靜下來,只拱手略施一揖,道:“使君,下官思慮不周,牽累使君了。”

裴遠忙扶住他,和聲道:“貴政可覺得好些?”

林崢嘆道:“多謝使君關愛。下官慚愧。”

“快別說這些。”裴遠笑道,“我離開益州之後,州里有何動靜?貴政又是怎會弄成這樣?你莫急,且慢慢與我細說。”

林崢點頭,便依言說了一回:

原來,裴遠前腳方走,益州刺史徐思侑便做下了佈置,又扣押了靜姝為人質,只等裴遠返回。而所謂匪人劫糧,也不過是一個事先設下的局,故意引裴遠離開益州以方便行事。無怪張圈等人劫奪二千石糧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只因他們——連同不明就裡的林崢,都作了為徐、鄭二人利用的棋子。

至於林崢被拘,則是另一番緣由。只因徐思侑早有貪瀆之實,林崢心思檢舉彈劾,暗中蒐羅了一些證據,只待時機便要遞呈御史臺。徐思侑有所察覺,索性藉此機會,想要逼迫林崢交出其貪瀆之證據,而後除之。

林崢道:“使君,下官花費三載收錄了一本賬冊,還有一些物證,就藏在——”

眼看他話要出口,裴遠忙攔住他,與他低聲道:“如此緊要的機密,貴政不必告訴旁人,他日貴政親自將之遞呈御史臺察查便是了。”

“可下官大抵已無機會再見天日了。”林崢聞之嘆息:“但使君是神都欽差,代天子巡牧,他們未必膽敢太過造次。下官又聽聞使君入朝前曾遊歷江湖,或許……或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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