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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〇七 定風波

白弈靜默半晌,無奈,只能道:“獨這一件事,晚輩恐怕難以承命。”

張百沙眼一瞪,怒道:“莫非你嫌棄某家閨女不成?”

白弈道:“令嬡自是巾幗豪傑,但晚輩……”他忽然頓了一下,好沒來由地,腦海中竟又閃過那抹倩影來,他怔了一瞬,旋即靜道:“但晚輩已心有所屬,不敢冒犯娘子。”

張百沙卻“哼”一聲道:“某家倒是聽說你跟皇帝老兒的閨女定了親的,但某家閨女不比那雞都拎不起的小丫頭強?莫要讓某家曉得你貪愛權勢攀龍附鳳。”

可惜,我心裡想的人,卻絕不是那天闕里的公主。

白弈不動聲色,默然嘆息。

他忽然沉默,張百沙卻當他預設了,正大為不爽,冷不防,卻有個聲音笑道:“張老前輩快請別為難他了罷,他也是沒辦法的。”

白弈聞聲望去,卻見一個身著淺灰長袍的男子踏風也似翩然而至。這男子穿著素樸,卻綸巾玉面,自有儒雅大氣。白弈由不得一驚。他定認識此人。莫非是……他立時想起一個人來。年幼居於神都時,一班皇親貴胄子弟一處唸書玩耍,與他最交好的,是前大司農潞國公裴彥之子裴遠。

裴遠與他同年,略長數月,從小便是個世間罕有的奇才,天賦異稟,滿腹錦繡文章,十三歲便入得殿試,獻上一紙《泯江水患治理疏》,其“開鑿引水,內外分洪”的治水策略震驚四座,一舉奪得榜首,乃是開國以來最年少的狀元郎,民間更盛傳為文曲星君下凡,三月能言,一歲已能詩。

他一向極贊裴遠之才,視之如兄長。父親更是有心招攬,曾想以白氏宗女與裴遠結為姻親。

然而,七年前一場宮闈冤亂,裴妃獲罪殃及氏族,裴氏一門慘遭抄貶,連誅者不計其數。潞國公裴彥也於獄中服毒自盡。父親於聖駕前力保裴遠,聖上惜才愛賢,不殺裴遠,將之流配滄州勞城營苦役。

那時,父親本密令白氏家將,欲在半道上將裴遠救下,卻不想,被江湖遊俠捷足先登。裴氏忠賢名盛,可想而知。

一晃七年不見,莫非來的真是裴子恆?

白弈心中驚疑,面上卻不動聲色,不到十拿九穩不欲張揚。但張百沙卻已笑起來道:“賢侄怎麼來這裡?”

那男子道:“家師夜觀天象,說我的舊友有難,讓我前來替他解圍,卻不曾想就到了老前輩莊上,還請前輩恕擅入之罪。”

這一番話出口,白弈已再明瞭不過,當下驚道:“莫非真是子恆麼?”

那男子聞言看向白弈,微微一笑,道:“善博,多時不見了,世伯與伯母安好?”

白弈大喜,但礙著張百沙在,也不好怎樣。

裴遠對他了然一笑,轉而對張百沙拱手道:“老前輩是自在英豪,但善博身在侯門官場,箇中不易非常人所能揣測,還請前輩看在家師分上,給弟子一個薄面,莫再為難他了。”

“怪牛鼻子派了你來說情,某家還能不聽麼?”張百沙“哼”一聲,轉臉卻又立刻咧嘴“哈哈”笑了:“某家又不是強嫁閨女的。”

裴遠點頭讚道:“老前輩是真性情。”他頓了一頓,又問道,“那……鹽路之事——”

張百沙立眉道:“既已答應你了,難道還能翻悔?忒瞧不起人了!”

白弈聞之終是暗鬆一口氣,忙道:“老英雄高義,白弈沒齒難忘。”

張百沙只擺手,讓他休要再提。

待辭了張百沙,直離到莊子勢力範圍之外,白弈才長嘆一聲,與裴遠謝道:“多虧你出手,否則我還不知怎麼辦才好。”他仔細打量裴遠好一陣,兒時知交,兩人卻都早不是當日少年,他又是感嘆又是微怒,責道:“你既平安無事,怎不早告知一聲,讓人擔心。”

裴遠道:“我這帶罪之身,還是不給你們添麻煩的好。世伯在朝豺狼環伺,不能授人以柄。”

他這樣說,白弈靜了一瞬,笑道:“算了,不說舊事,你隨我去鳳陽麼?”

裴遠微微搖頭道:“家師那裡,我暫且還不能走開。”

他這師父也不知什麼來頭,竟能事事料定於中軍。白弈嘆息:“尊師大材,若能為天下用——”

“善博,”裴遠嘆道:“我倒是能替你盡力一試,但人各有志,家師又素行不羈,你也莫太在意的好。”

他二人又邊走邊話舊,半點不見闊別已久的生疏,倒像是朝夕相處的兄弟。白弈說起那彪悍的張大姑娘,裴遠無奈道:“張家娘子烈性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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