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災民足跡所至,幾乎無一錯漏,親自都督各州府收容災民之事宜。

太后與鳳陽王躬親走訪督辦,但凡有瀆職貪弊者,一經查實就是斬立決,各地官員不敢怠慢,唯恐有絲毫錯漏,賑粥立筷不浮,收容之所也建得寬敞舒爽,絕不敢有半點偷工減料。百姓們感念於心,各地紛紛造起了娘子廟,供奉太后金身塑像,以報恩德。人們眼中的太后,不再是九重繁華之中無法靠近的雍容貴婦,而是一身勁裝與他們行在一處、吃在一處、會抱著哭鬧孩童哄逗的美麗女子。

太后一路行來,每遇佛寺廟宇道觀,必定親自拜掃,替聖朝子民誦禱祈福。

民間處處傳頌:太后派下的能臣降服了黃河孽蛟,娘子的誠心感動了上蒼。

時至七月,大雨漸息,河水回落,天光初霽將晴。

有生以來,最為顛簸辛苦的一月,幾乎要將人壓垮,臨到末了,墨鸞卻忽然不想回去。思緒中瞬間的明昧交錯,她竟覺得寧願一直奔波忙碌下去,能有人時刻陪在身旁,平靜,溫暖,而又堅實。一月比肩攜手,彷彿這才是生來理所應當的相知與共,爾今將散,惆悵平添。

然而,那男人卻連一刻餘溫也不願多留給她。

白弈告訴她,京中有變,吳王李宏軟禁了阿恕與藺公,圍了兩府,只是秘而不宣,做下這太平假象,只等他們回去動手。

她猛得僵在原地,血脈俱寒,冷得連呼吸也困難。

他一定早就知道,可他竟瞞著她。她的阿恕被人禁為質子,不知正受著怎樣的委屈,她卻渾然無覺地在外逗留,不能在孩子的身邊。“你怎麼能這麼做?你……他可是你的……”她只覺得兩眼發黑,卻固執地將那傾身來扶她的男人狠狠推開,“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

“我若當時就告訴你知道,你難道立刻就撲回神都去麼?那又能如何?自亂陣腳,反要為之所累。”白弈一把將她拽住,“國之大事不可偏廢,他李宏按兵不動也算他有此共識。眼前這一戰鹿死誰手尚屬未知。阿恕是個聰明的孩子,不會有事的。”他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執意安撫,全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待。

墨鸞只掙了一會兒,便靠在他懷裡不再動了,彷彿全身的氣力也流失殆盡了一般。“為什麼你總要做這種事?”她沉聲問他,“如果你失手——”

“我不會失手。”他不許她再說,截口打斷地堅定。

她深吸一口氣,閉起雙眼,嗓音裡全是壓抑的疲乏:“你總是對的。但我這會兒不想聽,可以了罷……”

他便真只是笑了笑,緘口將她抱得愈緊。

宮闕慼慼,雲天似有血染。

當她再度回到那繁華又冰冷的地方,眼前兵甲林立,腐朽腥烈之氣激得她想要嘶喊。“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們定要這樣對我?因為我不姓李,因為我是個女人,所以我就註定怎樣都是錯了,我不該妄想改變,我只能夠接受,生生死死都不由自己。你是這個意思麼,吳王殿下?”她望住眼前玉冠堂堂的男人,平靜得彷彿她其實並不在意答案。

那謙謙君子微微擰眉,眼底交錯的明暗深淺中,似有無限哀意。“若你我異位而處,你也會與我做同樣的選擇。”他眸色如水,依舊如琢如磨。

“呵,果真是我錯了,直到如今,仍是不夠看透。”墨鸞輕撥出一口氣,“但是,吳王殿下,你知道,正因為如此,我也只會做我自己的選擇。”她唇邊似有嘲意綻開去,她低聲地問他:“難道非如此不可麼?”

李宏雙手合揖,向她微微一禮:“我記得娘子當年應承我的恩情。陛下寬善,也一定會善待幼弟。”

“是麼?”一瞬,墨鸞玄色眼底竟泛起一道尖銳粼光,“是這樣麼,陛下?”她緩緩將目光投向躲在李宏身側的小皇帝。

小皇帝李承卻連看也不敢看她,低著頭愈發向李宏背後躲去。

墨鸞見之不禁輕哂,微妙難名。

就在她身旁,白弈正好整以暇地打量著衛軍們的刀鋒,彷彿玩賞。他伸手輕拭一名衛軍掌中長刀寒刃,彷彿並不覺得自己此時身陷眾軍重圍。片刻靜謐之後,他起頭來,微笑:“吳王殿下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剎那的視線交鋒。

李宏面色陡然嚴峻,漸漸顯出蒼白。

白弈卻很是從容,直接拿過那衛軍掌中刀,如此輕而易舉,理所當然。寒影映起眸中光華,他撫著刀身上前一步,又追問一句:“殿下都交代完了?”愈發笑意詭譎。

“等等。”墨鸞猛一把將他攔下。她步上前去,將小皇帝從李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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