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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拉出來來,“陛下,請隨我到後面去罷。”

“三叔!”驚慌的小皇帝大呼著奮力向李宏回撲過去,被墨鸞一把捉住。

一瞬間,李宏眸中的神色又柔和下來。“……去罷,陛下。”他淺淺勾起唇角,笑容卻模糊在視線交接的光暈裡。

皇命未必就是敕令,符節未必就是兵權,看得見的人,看不見的刀,圈中圈,局中局,勝,負,成,敗,可以是一場傾盡畢生的角逐,也可以只是一剎那的天地倒懸。

然而,轉瞬生死相易,卻偏有人依舊能如此平靜相對,優雅如初。

滿心酸澀。

多少思憶閃過,如同碎片,升起迷離霧氣。

這樣的人物,卻是如此一生,臨到終了,到底吞沒在這淒冷洪流裡。

沒有自我。誰都沒有。

“吳王殿下,”她猛回身,望住那雙沉靜的眼,“我答應過你的事,永遠都會記得,你放心罷。”

而吳王李宏只是淡淡一笑,展眉時如蘭生香。

一眼相望,勘作永恆。

墨鸞回到宮中時,乳孃正照看著阿恕。一旁偏殿外,傅朝雲領幾個衛軍看守著韓全屍身,等候處置。

阿恕像只小鹿般蹦上前來,摟腰鑽進她懷中,磨蹭撒嬌。

她的眼淚便再也忍不住了,擦不斷地往下落。

阿恕卻伸手揉著她的眼睛。“阿孃別哭,”他頗似個小大人一般,想要哄慰母親,“我沒事。我不怕。我知道阿孃一定很快就回來。”

她心裡愈發痠疼,只能將孩子緊緊抱在心上。

事敗無路,韓全是自縊而亡的,穿戴著先帝御賜於他的衣物。墨鸞下令厚葬,成全他忠義。

她將當年溫泉宮中那幾名宮女齊齊喚來,當著面詢問那倒戈投向了韓全的女子:“是否是我不夠狠心,沒在那時候將你們全都殺了滅口,所以才把自己弄到今日這樣的田地?你要我如何待你才是?”

那宮娥哭成淚人,聲淚俱下地哀求她寬恕。

她仍舊將之當眾杖斃了,沒有半分手軟。

若非藺姜與傅朝雲早料定一步,事先在衛軍中做下了部署,又通知了白弈,如今死在這兒的,便會是他們,甚至,還有阿恕。

所以,無可寬恕。

宮女們嚇得面無人色,紛紛跪地哀告,求太后準她們往乾陵陪守先帝。她也全部照準了,只留下了疊玉。

但她卻沒有殺御史大夫杜衡。

衛軍們將杜衡禁在囹圄,墨鸞親自去提他出獄,他卻閉眼盤膝坐在地上,只求速死。

墨鸞叫他出去,照舊做他的御史大夫,照舊為國效力。

杜衡依舊橫眉冷對地說:“我若出去,總有一日查出實證將你正法。”

墨鸞唯有一笑。

也無所謂,她有時候,的確很是厭倦。

如有可能,她其實,再不願看見任何一個人死去。但那依舊只是——如有可能。

從那以後,皇帝便再沒有上朝。太極大殿的御座空著,一旁坐著撤去垂簾的太后。

太后說,小皇帝病了,風眩之症,不能視物,心神之疾,不能斷事,一切政事皆暫由內閣與太后攝議。

安西叛亂已平的捷報傳來,吳王薨逝的訃告頒下,那往邊疆殺敵的長沙郡王李颺卻沒返京來。靖國公殷孝自請留戍邊疆,副帥姬顯領軍還朝,隊伍中,不見少年郎玉樹身姿。

阿寶不回來,墨鸞便也沒有過問,任由他跟隨殷孝留在了邊地,彷彿是這許多年來,彼此之間無需明言的默契。

白弈責備她此事不妥,她也固執地置之不理,堅決不許他動阿寶毫髮,哪怕與他爭執不下,不歡而散,在朝堂上當殿斥責他,也絕不鬆口。

她知道,阿寶是她心底最後的愧疚,與阿恕又不一樣。她不想失去。若是連阿寶也失去了,她恐怕自己再也記不起那些曾經擁有過的澄澈。

她將京畿軍政交與藺姜,處處傾向右僕射藺謙,擲氣一般壓制著白弈。

白弈一紙辭呈遞上,要告病還家,她竟也準了。

朝中一時揣測紛紛,有人說太后賢德,不欲外戚專權,又有人說太后只是故作姿態,另有所謀,到頭來,總歸是再摸不透這位太后究竟在想些什麼。

嘉佑四年,皇帝年界十五,太后替皇帝主持大婚,迎娶了山東書香名門崔氏之女,立為皇后,同時改年號為載初。

載初,這樣一個一元復始、永珍布新的年號便彷彿預示。人們紛紛的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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