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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如海不禁有些許發憷。這女人抱著個孩子已到他面前來,若他拔劍出鞘便可刺到那張精緻麗顏。然而,他卻覺得,是這女人逼迫了他一般,竟只想後退。他下意識按了按腰間佩劍,放低了語聲道:“末將也是奉旨行事,還請良娣行個方便。”
“好呵。”謝妍喚一聲,幾名侍婢已上前來,“你們幾個就領著韋將軍四下走走瞧瞧去罷,記得,一堂一殿一閣都要轉仔細了,千萬別漏下什麼地方,回頭,韋將軍又要說我不給他方便了。”她睨著韋如海,又道,“太后只命將軍來‘請’太子妃與公主。魏王殿下‘微恙未愈’,冷風熱風吹得是哪頭,內中輕重,將軍可要自己掂量好了呀。”
她分明笑的明媚,韋如海卻由不得心中一陣瑟縮。他靜立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向謝妍,又深深施一禮道:“末將不敢唐突。既然太子妃正陪伴殿下,末將等著便是了。”
“將軍明斷。”謝妍笑意彌深,當即命宮人看座上茶,將韋如海等一路禁衛就地安頓下來。
忽然,只聽謝妍陡然拔高音量,冷冷喝問:“郭常侍這是往哪裡去?”苑角一抹赭影一抖,當下顫巍巍回過身來,喏喏地一躬到地喚了聲:“良娣——”謝妍卻再不允他多言,截口便道:“正巧,世子的花球好似落在鬱茵閣裡了,煩勞常侍去取一趟可好?”
那郭常侍正待辯駁,冷不防眼角一暗,一名司戈一名持戟已靠上前來,掌中寒氣大盛,已再不由分說。
長生殿上,靜火溫焚的香氛似看不見的魍,奚落著在場者已極致緊繃的神經。宋啟玉的聲音不緊不慢,涼涼地砸在心頭,原本清甜的香薰便忽然漲潮般漫溢開來,悶得人不得呼吸。“堂堂吳王府邸,又豈是什麼人都可進得去的?這人身份疑點重重,卻能在王府中深藏,內中玄機,陛下怕是還要審慎詳查才好。”
一石二鳥,一箭雙鵰。原來這宋二郎打的好算盤,不單單是要推白氏下泥塘,而是先借蚌殼強力鉗住鶴嘴,再將這一雙相爭鶴蚌盡數打殺當場。可他究竟是不知還是不怕?世事如棋,卻不是人人如棋子,有些人,從來就不是可以利用的。
白弈心中冷笑愈烈,面上卻仍強壓神色,竭力不露半分痕跡。時機未成,愈是危緊嚴峻,愈不可冒進。
殿上驟然戚寂。沉默對著嘆息,更顯凝重異常。
寂靜中,殿外卻有個聲音響起:“宋將軍方才說的什麼好話,我遲來一步,可否請將軍再說一次,也好叫我聽一聽清楚。”那嗓音沉鬱若吟,伴著殿門推啟的聲響,在近身宮人攙扶之下,緩步入得殿堂來,髮髻上金色的鳳鈿,映著眸中凌厲光芒,全落在宋啟玉眉心。
下意識地,宋啟玉已往後縮了半分。
白弈唇角微揚,頷首跟在李宏、李裕之後向太后施禮。宮人們設好坐榻,太后就在皇帝近旁安坐了,靜靜將殿中四人又打量一番,一邊看,一邊吃茶,直到一盞茶將吃盡了,才緩聲問道:“你們這些小兒郎們,又在鬧騰些什麼?真是半點也不知體恤君父。”
兩句話,好似責怨,又似沉嘆。
皇帝終於坐起身來,卻彷彿在瞬間蒼老,竟不如已近七旬的老婦矍鑠。他無言地看著他的兒、婿、臣子,只是默默地看著。眼神安靜而沉重,甚至悲傷。
又是無人應聲。
忽然,白弈向前邁上一步。
“白弈!”幾乎本能,宋啟玉跟進高喝一聲,緊張地便要拔劍,卻在手至腰側握了個空時,才驚悟過來。劍已在上殿之前卸去了。
不料白弈一步上前,卻在皇帝榻前,正正地跪拜。“請陛下開恩,即刻詔御醫上殿。”他匍匐下去,語聲懇切拳拳。
“善博先起來。”皇帝輕嘆。
白弈這才直起身來,卻仍固執長跪。他將目光撤回到仍舊倒地不醒的朝雲身上,靜了好一會兒,撥出一口長氣來,沉聲再奏:“臣懇請至尊先傳御醫,替臣的兄長療傷施藥。”
他說,臣的兄長。
皇帝眸光一震,張口欲言又止。便是太后也不曾想到,白弈竟不加辯解、毫不掩飾、直接將這句話說出口來,一時只有緊盯著他,任眸光深淺明滅,只是沉默。
宋啟玉目色閃爍,似極為震驚,又似意氣激盪,片刻終是忍不住開口:“白兄——”
但他才說出兩個字,白弈已截口道:“家大人的事,做兒子的不可妄論。但為人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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