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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寬五尺,色為五彩,布料質地細膩,與葛麻大異,有點像絲帛,卻又不是絲帛,被放置在箱子裡好好儲存著,由均輸官小心翼翼地捧出來,呈送到大司農田延年和典屬國丞任弘面前。
“大司農,典屬國丞,這便是去年珠崖郡所貢之廣幅布,藏於均輸官倉庫,共百多匹。”
任弘伸手拿起一匹道:“可知是何物織成?”
均輸官言:“乃是珠崖大島上吉貝木所作,據當地來獻貢上計的官吏說,此木熟時狀如鵝毛,中有核,取其毛紡織而成的布匹,細若絲帛,暖甚葛麻。”
聽這描述,任弘暗道果然沒錯,這廣幅布,應該就是原始的棉布,如今的棉花和後世很不一樣,有一年生的非洲草棉,比較適應乾旱的中亞、西域,任弘從粟特人手中搞到後已向傅介子推薦過,在鄯善、樓蘭、輪臺、它乾等地種下。
另一種則是印度棉,乃多年生木本植物,只在熱帶生長,一旦到了乾冷地區便幾乎絕收。先前在西域時,任弘讓史伯刀搞到了一些種子,但回到長安一打聽後,竟得知大漢的南方交趾刺史部諸郡,當地越人早就在種植棉花織布,作為日常衣物,尤其以海南島上珠崖郡、儋耳郡所產的“廣幅布”最為出名。
大司農田延年對此物當然不會陌生,說道:“孝武皇帝末,珠崖郡太孫幸徵調當地蠻夷貢獻廣幅布,奸邪小吏乘機勒索奴役蠻夷,導致當地發生反叛,孫幸被殺。眼看珠崖郡即將大亂,其子孫豹帶著漢兵與當地率善部落收復了郡城,這才保住了珠崖。”
因為孫豹立功,且在當地有威望,主政的霍光直接以其為郡守,一干就是十多年,因為當地多是蠻夷,沒法像內地編戶齊民那樣徵收賦稅,所以仍是徵收珍珠、廣幅布作為貢品。只是交趾刺史部極少渡海去島上監督,導致地方官吏苛暴,侵侮蠻夷,反抗和舉事此起彼伏,大漢難以管控,始元五年(公元前82)夏不得不廢儋耳郡,併入珠崖郡。
朝中有人提出,海島郡縣的叛亂,是因為官吏藉口廣幅布之貢橫徵暴斂導致,不如直接取消。
但這廣幅布又確實能給少府帶來很大利益,原始的棉布比葛麻好穿,但亦不如絲帛,只是物以稀為貴,廣幅布被認為是《禹貢》裡提到過的“島夷卉服,厥篚織貝”,在長安坊市能賣出上等絲綢的價格,還經常作為朝廷賜給諸侯列侯的贈品。
萬里迢迢的距離,能將任何彼國的尋常物,變成此國的奢侈品,成為富人貴人們競相追逐,用來顯示地位的妙物。
所以在利益和虛榮心雙重作用下,取消南方貢獻之事遲遲無果。
任弘身在典屬國,除了管西域小邦外,跟交趾刺史部那些桀驁不馴的“蠻夷”打交道也在職權範圍內,仔細權衡後,他有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大司農、少府吏,這是身毒白疊布,也稱之為棉布,汝等看看,與珠崖郡廣幅布是否相同?”
任弘帶來的是幾匹色彩豔麗的平紋棉布,上面的花紋中原紡織品中十分少見,大司農田延年無法判斷,整日跟各地紡織品打交道的均輸官卻是一摸就明白:
“與珠崖广幅布一模一樣,只是織法、紋路和染色之技有所不同。”
“果然如此!”
任弘拊掌道:“往來身毒、西域的粟特商賈曾對我描述身毒人也是用樹上所長的‘羊毛’紡織布匹,暢銷安息、月氏、條支、犁軒,如此看來,廣幅布就是身毒棉布。”
張騫在大夏時,肯定是見過身毒棉布的,但他活著的時候海南島尚未被大漢納入治下。於是博望侯錯過了發現去往印度海上絲路的機會,好在繼其事業的漢使們沒有放棄,海上航線已經開到斯里蘭卡去了,只是商貿並未展開。
而海南島的棉布傳入中原數十年,卻一直被當做異域貢獻的奢侈品,從未有人想過要將棉花移植到大陸。
直到任弘向霍光上書,聲稱有減緩珠崖郡蠻夷叛亂,同時讓廣幅布增產的法子。
不過大將軍霍光沒直接同意,只是讓任弘來與大司農商議,最後由典屬國和大司農議定後再上疏。
做這些事,當然繞不開號稱“農相”,掌管天下經濟命脈的大司農,其屬下的均輸便負責將各郡國的特產分類,能在長安賣高價的多送來些,賣不起價錢的就地變賣。
任弘與田延年打過兩次交道後明白了,這田延年雖然隔三差五罵一罵前任的桑弘羊,可他骨子裡,也是賢良們討厭的“功利之臣”,極重利益。
大司農對推廣農作物是駕輕就熟的,漢武初年,董仲舒首倡在關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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