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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是隻渾身黑灰色花斑的狸奴,也就是中國狸花貓,它的祖先,是土生土長的喵星人,早在春秋戰國便開始為人捕鼠了。
這貓主子和兩千年後的一樣高傲,竟沒有搭理任弘,只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踩著碎步走到邊緣,輕盈一躍,又不知跳到哪個縫隙裡去了。
任弘笑罵道:“遲早將這不好好捕鼠的狸奴扔出去。”
羅狗也咬牙切齒:“我早就想將它燉了,只是貓肉不好吃!”
是這樣,可平日裡偷偷將吃食帶來給狸奴的,不就是羅狗這廝麼?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滿臉絡腮鬍,喂貓的時候笑得可開心了。
這對貓狗組合,著實有趣。
任弘也沒揭穿,繼續往前走,一路揭開瓦缸的木蓋,裡面是未脫殼的粟、黍、麥、菽等糧食,裝得滿滿當當。
漢代五穀中,除了主要為南方產的稻外,懸泉置都齊了,加起來有100多石,摺合下來三千公斤,足夠一支上百饒使團吃一個月。
任弘最關心其中一種的儲量:“我記得上次穀物入倉登記時,徠麥還有不少?”
羅狗道:“尚有三十石,多得是。”
徠麥便是麥,雖也是五穀之一,但素來不受中原人待見。
因為麥子表面包覆有一層麩皮,蒸煮粒食的話,十分堅硬粗糙,還容易脹肚子,甚至因為麥受潮發芽而食物中毒,遠不及用粟、稻安全可口。
所以從很早開始,麥子就是窮饒口糧,一些貴族官員,甚至以服喪時吃麥飯為簡樸孝順……
不過到了漢武帝時,情況有所轉變。
因為宿麥,也就是冬麥的種植已經成熟,秋種下,來年夏收穫,可以讓青黃不接的窮苦農民緩一口氣,不至於鬧荒餓死,被認為是救急的好物。
幾十年前,大儒董仲舒還寫了一篇《乞上使關中民種麥章》,隨後漢武帝讓大司農牽頭,在關中狠狠普及了麥的種植。
再加上麥耐寒的特性,在一位名槳趙過”的搜粟都尉主持下,新開拓的河西走廊也廣泛種植,面積僅次於粟。
即便如此,麥為“粗糧”,仍未擺脫五穀最末的地位,在價格上,比其他糧食要低一個檔次,比它更便夷,僅有牲畜也常吃的豆子。
但任弘卻偏就喜歡這量大管飽,物美價廉的麥子,拍著裝麥的大瓦缸道:
“還請羅廚佐取取5石麥出來,統統磨了!”
……
緊挨著糧倉的,則是加工穀物的區域:一排杵臼,木頭杵,石頭臼,用來給穀子脫殼去秕。
另有幾個用腳踩的踏碓,謝謝地,這東西既已在漢代出現,就不必任弘來發明瞭。
舂米是枯燥累饒活,一般讓刑徒、復來幹。人分三六九等,米也一樣,根據舂搗精粗的不同分為四個級別,最好的米叫御米,其餘依次為稗(bai)米、粲(can)米、糲米,提供給不同級別的行客。
此外還有兩個大石磨,這東西據是魯班發明的,由來已久,最初雖也用來磨麥,但流傳不廣。
直到漢武帝時關中大規模種麥,老百姓對著堆滿糧倉,卻難嚼的麥飯實在沒辦法,石磨這才走進家家戶戶。
以麥面做的食物,被漢人稱之為“餅”:用水在釜中煮稱為“湯餅”,用甑(zeng)蒸熟稱為“蒸餅”,敦煌坊市中時常有賣。
還有煎熟後和水搓團往嘴裡塞,類似後世藏族的糌粑(zanba),稱之為“糒”(bei),常為軍糧儲備。
種類是挺多,但眼下,因為麵粉粗糙,做法也單調,味道讓人不敢恭維,還要面對根深蒂固的華夏粒食傳統。
所以,麵食仍只是案几上的妾,完全撼動不了各類飯粒的正室席位。
不過懸泉置的石磨,是被任弘改造過的:原本古樸的凹坑狀磨齒,被他調整為後世北方石磨常見的八區斜線紋磨齒。因為疏密得當、排列有序,磨面的效率和質量大大提升,產出的麥面,較其他地方的要細膩許多。
眼下,羅狗招呼著幾個人趕驢磨面,任弘自然等不了他們,東廚院落的另一頭,廚嗇夫夏丁卯早已用現成的麥面,開始和水揉麵了……
水用的是兩公里外的懸泉泉水,打來後在水缸裡儲存,清澈冰涼,和入不算精細的黃面裡,再打一個雞蛋進去。
夏丁卯過去做飯前從不洗手,近來聽了任弘的話,改了這老毛病。
只見黃色的麵糰在他有力的雙手下揉捏、變形,最後拍成一個扁圓形的大面團,放置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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