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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諸子百家類似,可以講寓言故事,甚至跟敵對學派的人辯論,然後把辯論過程記載下來。但這種體裁就不夠莊重了,是不可以成為嚴格意義上的《經》的。
蔡琰雖才十三歲,但她五歲就跟著父親從簡單的諸子百家開始讀,已經讀了七八年,所以這些文體的知識她也瞭然於胸。
聽李素如此推脫,她略一琢磨,繼續主動問道:“那師兄,你們把經文寫完之後,能不能再寫個‘傳’或者是‘問對’,就像莊子跟人辯論那樣。你正好多收錄一些對‘殿興有福’知之不詳的初學者困惑,然後一一辯析。”
就好比讀《四書》要是沒有《四書集註》,那肯定會歧義誤解一大堆。
李素莞爾一笑:“這我自然會寫,把本經寫完之後,就輪到這些正本清源的事兒了。”
蔡琰眼珠子一轉,言笑晏晏地請求:“那到時候,我今天這個問題,能不能寫在《蔡李公問對》的第一篇?要不就交給我寫吧?你我剛才說的這些,我都記住了呢。”
李素不由啞然:“你一個姑娘家,這麼想在經書上留名?”
蔡琰噘著嘴,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態度很認真嚴肅:“班昭續成《漢書》、自著《女誡》,青史留名。我讀書已有八年,遍觀諸子,要是什麼文章都沒留下,那也太不甘心了。我寫不了正經,寫寫外傳問對也好嘛。唉,可惜了。”
李素看蔡琰的神情黯然不似作偽,忍不住好奇:“我又沒不讓你寫,這不答應你了么,有什麼好可惜的。”
蔡琰站起身來,雙手叉腰:“師兄,我記得你是十八歲吧。”
李素玩味地看著對方:“是又如何?”
其實他的肉身過兩個月才十六歲,十八都是為了早點做官虛報了。
蔡琰一嘟嘴:“哼,我要是早生五年,再多讀五年書,如今也有十八歲,說不定學問就夠參與寫正經了。真是可惜啊,自公孫弘、董仲舒之後,兩百八十多年,全天下才再有一次機會出如此盛舉,我卻因為年輕學淺錯過了,這輩子都只能參與外傳《問對》了。”
君生我未生,可惜啊。
李素聞言,本想隨口應付安慰說“日後還有得是機會”。
但轉念一想,“殿興有福”已經是君主制正統論的最高境界,歷史上再往後就沒有君主制了,讓他編也編不出來啊。
他只好改主意住口。
蔡琰看他神色數變,還有些期待,眼神忽閃忽閃地問:“你是不是想安慰我?”
李素鋼鐵直男地承認:“一開始是想安慰你的,但我仔細想了想,這種機會確實這輩子都不會有第二次了,所以,對不起了。”
蔡琰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你就不會假裝哄哄我讓讓我的嘛?我……我爹收了那麼多弟子,今天算是頭一遭遇到你這麼直言不諱的。”
“是嗎?我不信。”李素公事公辦回懟,“別人我不知道,顧雍肯定不會為了哄你而騙人吧。”
蔡琰:“顧師兄是不會騙人,但他好歹會悶聲不說話!不像你直接就戳穿我的期望!”
唉,這是遇上鋼鐵直男了呀。憐香惜玉無情緒,煮鶴焚琴惹是非。
李素:“你就說你還想不想參與寫《蔡李公問對》吧。”
蔡琰終於服軟,不敢再吐槽:“想……”
李素:“想就別廢話了,你就先照著今天這樣,好好找找你覺得有漏洞、要問我的問題,我一一回答,你好好整理!到時候,至少這份《問對》可以署你的名字,算是我答你記錄,行了吧。”
《論語》裡面很多回答也是孔夫子說的,但《論語》本身不是孔子寫的,是問孔子問題的那些弟子寫的。
現在能抓到一個師妹當廉價勞動力,非要輯錄編撰辯論言辭,那就不用白不用唄。
……
從那天起,蔡琰就不知不覺當起了廉價勞動力。
她在一次次折騰、不服、刁難之後,終於發現自己還是挑不出什麼刺,沒法駁倒李素的《殿興有福論》。
就像一個剛剛讀初中的學霸女生,叛逆期發作,總想找自己語文老師的茬兒。
無論老師教了什麼一般性的知識點,她不找幾個反面特例就渾身難受。而一旦自以為找到特例了,就欣喜若狂、去找老師答疑顯擺,暗暗期待老師編不圓。
但最終的結果,充其量只是在一次次的主動進攻中,幫李素把一個個概念定義得更加精準,把其他才疏學淺者可能遇到的誤解都壓力測試排查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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