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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也洗不去皇帝的哀慟。嫡子夭折,皇后病重,嬪妃們自然不能不極盡哀儀。如懿協理六宮,費盡心神料理好永琮身後之事,以求極盡哀榮。私下時也不能不動了疑心,去問海蘭。海蘭卻以瞠目之姿顯露她同樣的意外與震驚,然而她拍手稱快:“原來咱們不動手,老天爺也不肯放過她呢!”
如此,如懿也不能再問了。
這一晚,如懿正前往長春宮探視悲痛欲絕的帝后,卻在長春宮外的長街一側,以驚鴻一瞥的短促,看到了素服銀飾的玫嬪,正望著被悽愴的白色包裹的長春宮,悠然噙著一絲詭豔的笑容。不知怎的,如懿便想到了那一日,玫嬪生下那個怪異的孩子那一日。這樣豔美的笑容,確是久未在她面上出現過了。
這樣尋思間,經不住身邊三寶的連連催促:“娘娘,寶華殿的超度事宜還等著您來主持呢。”她搖了搖頭,便也走了。
乾隆十三年二月初四,皇帝奉皇太后,欲攜后妃,東巡齊地魯地。秦皇漢武皆有東巡之舉,尤以登泰山封禪為盛。皇帝登基十三年,自以為江山安定,民眾富庶。放眼四海之內,唯一不足唯有嫡子之事,然而困在宮內,亦不過舉目傷心罷了,於是便動了效仿皇祖東巡之意。
自從永琮夭折,皇后大半心氣都被挫磨殆盡。在新年後的一個月裡,她躺在床上形如幽魂,除了眼淚和絕望,她的眼睛裡再也看不到任何明亮的東西。而太醫帶來的訊息更讓她失去可以支撐的意志。
齊魯在為皇后搭脈後搖頭道:“皇后娘娘,當年您一心催孕,太過心急,是在高齡體弱催得皇子,所以皇子早產,天生孱弱。而您也大傷元氣,微臣與太醫院同僚診治過,娘娘想再有子息,只怕是不能了。”
聽到這番話的時候,皇后的眼裡只有一片乾涸。淡淡的苦笑在她虛弱而下垂的嘴角邊顯得格外悽愴。她只是瞪著眼睛看著素色瓜瓞綿綿的帳頂,緩聲道:“有勞太醫。”
過多的悲傷與絕望終於如蝕木的白蟻漸漸毀壞她的身體。皇后一下子蒼老如四十許人,一眼望去與年華猶在的太后並無分別。素心替她一點一點梳著蜿蜒在枕上的青絲,那夜夜叢生的白髮如秋草衰蓬一般觸目驚心。素心一邊替她梳理一邊想盡量用黑髮遮住白髮,然而怎麼遮也遮不住。素心一急,忍不住默默流下淚來。皇后側身躺在床上,看了眼素心手中的頭髮,居然一點焦灼與哀惋也無,只是淡淡道:“有什麼可哭的?我本來就老了。”
這是皇后自冊封后第一次自稱“我”,素心自皇后名位定正之後,知曉皇后極愛惜矜持身份的“本宮”二字,此刻居然以“我”相稱,口氣中亦不覺如何驚慟。素心才驚覺,她侍奉多年的女子,心氣已經灰敗到如何地步。
皇后側了側身子,微微又窸窣之聲,她的聲音聽上去疲憊到了極點:“一個無法再生育,傳不下子嗣的皇后,老了,死了,又有什麼要緊?何況是幾縷青絲而已。”
素心含淚相望,雙手亦有些顫抖:“皇后娘娘不要焦心,您積福積德,上天垂憐,一定還會有皇子的!”
皇后倚在枕上,神色平靜得如一個即將離世之人。她沉默了許久,忽然輕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在寧靜得如同深淵的殿閣裡聽來有太多的悽絕與幽惶:“不能夠了,我的身子已經不能夠了。素心,我的永璉和永琮都保不住,難道都是報應?”
素心跪在皇后床前,拼命搖頭道:“皇后娘娘,不是的,不是的。您只是防著該防的人,又沒害死了他們,有什麼報應不報應的話?”
殿外有微弱的哭聲響起,皇后凝神聽了片刻:“是誰在哭?怎麼早早就替我哭上了。”
素心忙道:“皇后娘娘,是三公主在外頭。她一直想進來看您,但以為您睡著,都不敢進來。公主都等了很久了。”
皇后輕嘆一口氣:“那就讓她進來吧。”
和敬公主的步入並沒有讓皇后有太多的反應,她依舊安靜地伏在重重堆錦繡被之中,如同一脈被抽盡了水分的枯葉,抑或,是一尾離水太久的涸澤之魚。
和敬在進殿後明顯收斂了她的哭聲和眼淚,極力展露出幾分笑意,向著背對她的皇后深深一福到底:“皇額娘萬安。”
皇后閉目片刻,口吻淡漠:“你是皇上唯一的嫡出公主,站在長春宮前哭,太失儀了。”
和敬鼻子一酸:“皇額娘,兒臣是擔心您。”
皇后的神色冷冰冰的沒有溫度,以訓誡的口吻道:“你是大清的嫡親公主,任何時刻,都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再說,你弟弟都死了,哭還有什麼用?”
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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