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頁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任臻丟下手中的明光鎧，轉身走到苻堅面前，冷淡地道：&ldo;不嘗試，又怎知一定有詐？萬一他當真是走投無路了，難道要坐失良機？斬草除根，你教我的。&rdo;苻堅不自覺地撇開視線，堅持道：&ldo;就算只有一絲可能是沮渠蒙遜要佈局設伏，你也不能冒這個險！此次統一涼州，收復張掖之目的已經達成，無謂節外生枝。&rdo;任臻微昂起頭，與其四目相接，須臾過後忽然伸指點了點他的胸膛，一字一字地道：&ldo;張掖之戰中，沮渠蒙遜是在我手上跑的，我一定要親手生擒此人！&rdo;苻堅握住他的冰冷的手，低聲勸道：&ldo;窮寇莫追，不要意氣用事。&rdo;苻堅的掌心依舊如以往火熱，任臻不肯貪戀這微末暖意，冷不防抽回手來：&ldo;我以為你也恨他。&rdo;忽然轉變心意，肯放人一馬，卻不知為誰？苻堅順手提他拉上衣襟：&ldo;我年過不惑，又再世為人，豈還會記掛那怨嗔會苦？區區一個沮渠蒙遜，怎值得你以身犯險？&rdo;任臻微一眯眼，忽而拍開他的雙手：&ldo;苻天王依舊雄辯無雙，話說地當真動聽，只是我輩凡人，偏生咽不下這口氣，若非要去，卻又如何？&rdo;苻堅終於皺眉，半晌後道：&ldo;你執意如此，便只是為了替姚嵩報下毒之仇？！沮渠蒙遜無論做了何事都比不得傷害姚嵩來得讓你錐心刺骨殺之而後快！&rdo;一句誅心，任臻聞言，氣苦不已，五臟六腑皆翻江倒海，幾乎要生生嘔出血來，卻又偏回不出一句可以反駁的話，只得怒極反笑地點了點頭：&ldo;正是！我一貫言出必諾，睚眥必報，但求苻天王莫要阻我，死生勝敗皆我自取，與人無由！&rdo;二人怒目而視，氣氛是罕見的劍拔弩張，過了片刻，卻還是苻堅深吸了一口氣，先平復了情緒，冷靜地道：&ldo;不可。我軍主力已分批返回姑臧，留守張掖的兵力所剩不多，無力追擊，無謂橫生枝節，再起戰端‐‐明日隨我還師姑臧即可。&rdo;任臻往日最愛苻堅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自若，此時卻恨得直咬牙：&ldo;命令我？我不是你的臣屬‐‐苻天王莫要忘了我也是一國之君，國都就是曾屬於你的長安！&rdo;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一愣，七年之前誰是誰非何因何果，早成一團亂麻，他不提，他不問，二人早已有隻顧當下，只說將來的默契，但前秦國滅，畢竟是苻堅上半輩子最深最重最無奈的痛。苻堅面無表情地拂袖轉身，離開前道：&ldo;我說了‐‐不可出兵‐‐這是天子詔令，明日就要班師，誰也不能調動一兵一卒。&rdo;任臻聞言，剛起的一點愧疚後悔之心便又煙消雲散，他瞪著苻堅決然而去的背影，恨聲道：涼州兵聽你號令，難道我帶的人馬也要聽命於你？！夜深人靜之時，楊定急匆匆地闖進苻堅寢殿，拂曉前的隴山較日間更顯苦寒，雖不曾落雪，但寒霜重霧瀰漫在廣袤山林中，觸目所及皆是一片乳白色的溼冷氤氳，似乎隨手一撥，便能漾起陣陣波瀾。任臻在馬上緩緩一抬手，示意暫緩行軍。在這種能見度極低的情形之下，大軍不得不掌燈緩行，隨來的燕兵又多是關中人士，長於平原而不善於山地作戰，敵明我暗此消彼長，他雖一時衝動卻未失理智，自然知道沮渠蒙遜即便真藏於此處，這時盲目追擊也毫無勝算。兀烈上前請示，任臻卻暗自犯難：難辨方向不能再冒進了，萬一真中了伏擊，這種情況幾乎是無可突圍，然則不追卻又不能就此折返，徒勞無功。若是從前，無法無天恣意任性慣了的任大少爺，只怕當真不管不顧地勇往直前去了，但七八年腥風血雨沙場征途的歷練下來，雖不算脫胎換骨卻也早非吳下阿蒙。當即沉聲吩咐道：&ldo;就近尋一高處地勢，收攏隊形，環陣伺敵，待天明霧散，再行追擊。&rdo;將令傳下，燕軍立即訓練有素地開始改變佇列，除了甲冑之聲再餘其它雜音。任臻卻仍是不敢大意，縱馬踏石，躍入環陣中央，警戒地四下眺望。自他而下，將校親兵無一鬆懈，皆是槍戟在握，鎧甲隨身。時間靜謐淌過，莽莽隴山密林之中除了一兩聲遠遠傳來的獸嗥，便似只有他們這一群活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