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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地想起了長安城郊的把酒言歡，想起了洛水河畔的兵戎相見，他知道他與他的再見將近在眼前。宜陽地處洛陽與新安之間，自古多為週轉歇腳之處，因此人煙並不密集，就連城郭邊牆都未曾加固修葺，謝玄駐兵於此之後方草草在城牆外挖了一道戰壕，誰知工事尚未完工便聽聞一陣喧譁，謝玄方抬起頭，便見一年輕小將撞入門來，直撲到他跟前，帶著喘聲急道：&ldo;都督，燕軍已至宜陽城下！&rdo;謝玄微一挑眉，當真是‐‐兵貴神速啊。他從容不迫地擱筆道：&ldo;來得這般快，想必只是前鋒部隊。人數怕還不及我軍，慌什麼？&rdo;那少年將軍微一赧顏，果然鎮定下來，低頭抱拳道：&ldo;末將莽撞了，竟被燕帝親征的架勢唬住而一時亂了方寸。&rdo;謝玄越過他，順手拍了拍他的肩，溫言道：&ldo;兩軍交戰，從來不在陣仗大小，而在乎誰能佔得先機、一擊即中‐‐寄奴，你須謹記。&rdo;見少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方才踱步出門，一路拾級上了城樓，牆垛上的層層疊疊地站滿了全副披掛的晉兵，都緊握槍矛、如臨大敵，見主帥親至這才鬆了一口氣，齊聲喚道：&ldo;都督！&rdo;謝玄撫牆探頭，居高臨下地眺望開去，但見一里開外皆是陣列森嚴的黑羽精騎，將個小小的宜陽城團團圍住，十八面獸頭旌旗虎虎生威、獵獵飛舞，中間簇擁著一個烏袍金甲棗紅馬的武將，鵰翎燦爛，顧盼凜然，如日月生輝。呵，好大的陣仗，西燕最精銳的御賜虎賁營怕是傾巢出動了，難怪身經百戰的北府軍也不免臨陣緊張。謝玄淡淡一笑，在城樓上微一抱拳，朗聲道：&ldo;任公子，久違了。&rdo;任臻單騎催馬出陣，輕拽韁繩，橫展長槍，昂頭答道：&ldo;謝都督，離情別緒容後再表‐‐先還我慕容永，你我再浮大白！&rdo;謝都督？看來這個男人這次是較真兒的，便不肯再虛以委蛇地與他客套。謝玄從善如流，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清淺笑容：&ldo;皇上，當日長安城欠你的舊恩謝某已還過了，這一回，謝某似乎沒有再退讓的理由了。&rdo;任臻冷冷地看著這個一如他記憶中那幫優雅從容的翩翩儒將：&ldo;那麼都督是不惜與朕一戰了？！&rdo;話音剛落，身後的數萬精兵便適時地爆發出山崩地裂一般的吶喊呼嘯，戰鼓頻動，畫角聲起，鐵馬金戈間殺氣充盈，渀佛下一瞬間便可輕易踏平宜陽城。一片顰鼓動地之聲中，宜陽城門洞開，從中竄出一騎白馬，流星逐月一般躍過尚未修建完成的戰壕，穩穩地落在燕軍陣前，猿臂長舒並指一點，喝道：&ldo;胡奴休得無禮！&rdo;任臻並未動氣，只是微眯著眼，打量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將軍‐‐膽敢單槍匹馬挑戰一國之君的權威，此子當真太過囂張。他沉聲道：&ldo;兀烈。&rdo;身邊一員身材高大的猛將立即在馬上抱拳道：&ldo;末將在！&rdo;&ldo;斬下此人頭顱，為我軍祭旗！&rdo;兀烈領命，當即一夾馬肚，疾馳而去，距其丈餘堪堪勒馬，他居高臨下地掃了對手一眼便輕描淡寫地一拱手道：&ldo;大燕司隸校尉兀烈，敢問來將大名。&rdo;想那兀烈雖是匈奴馬奴出身，但跟著任臻已數年光景，早得封壇拜將，自重身份之餘又深知自家主子最不喜恃強凌弱之輩‐‐眼前此人不過二十出頭，英氣有餘，身量卻平常，精瘦精瘦的，站直了怕還不到他腋下高，偏還使一把與之毫不相配的重器長刀，自己勝之固然有餘卻還不可過分欺侮怠慢，否則必為人所恥笑。那小將橫過長刀，亦在胸前一抱拳：&ldo;好說。在下乃北府參軍‐‐&rdo;他話未說完，忽而自馬上一躍而起，就著當胸握刀之勢，調轉刀鋒竟直朝兀烈當頭劈下！&ldo;‐‐劉裕！&rdo;兀烈怎會想到一想以仁義禮教自詡的晉軍會出這麼個不按牌理出牌的混小子，名未報完就敢偷襲，為躲這致命一擊他只得仰面一躺，旋即滾鞍下馬，方才堪堪避過，可憐他那坐騎蘀他生受了這開山闢地的一刀，馬頭竟從中被剖開兩瓣，一片紅白穢物四下噴濺未完，那馬便慘嘶哀鳴著倒地暴斃。兀烈摔在地上在旁看地目瞪口呆，不由一陣膽寒‐‐此人年紀輕輕，卻心狠手辣，且力大無窮，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劉裕本就沒想真能一擊得手，於是間不容髮地立即抽刀回手，又轉向兀烈劈砍而去‐‐他知道自己馬上功夫未必有這鐵塔似的匈奴將軍高杆，若馬背戰自己怕是難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