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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後擯退下人，柔聲道：&ldo;數日之前的大戰，我們不是打退了燕軍麼？可見慕容衝那白虜也沒甚麼了不起～大單于儘管放寬心～何況就如安成侯所言，實在不行，我們可退往懷遠，有黃河天塹可守，單于還擔憂什麼？&rdo;姚興微一擰眉，不悅地掃了齊後一眼：&ldo;你幾時聽到了安成侯與孤的談話？你是不是忘了那個女人妄自干政是何下場了？&rdo;齊後知道他指的是幫其子姚旭奪嫡謀位的&ldo;庶太后&rdo;，姚興平亂之後雖從姚嵩之言饒她一命，卻將其幽禁於宮，堪稱雖生尤死，忙掩口一笑，轉移話題道：&ldo;大單于若是累了，便稍事歇息可好？&rdo;說罷，親自捧了一隻雕金托盤上前，姚興見其上擺著一注溫酒，數碟寒食並一盞剔透瑩白的小小瓷盅，便含笑瞟了齊後一眼：&ldo;大白天的，又叫孤吃這個？&rdo;齊後嬌嗔道，&ldo;江南名士皆對五石散趨之若鶩，單于怎麼就吃不得？何況如今正是吃這個的好時令呢～&rdo;姚興不置可否，就著齊後的纖纖玉指嚐了小口，閉眼深吸了口氣，腦海中原本還在想著方圓大陣能攔住燕軍多久？姚嵩奉命暗使西涼，遣人回報雲其必遊說新王改與他們姚秦結盟，近來怎的又沒訊息了？還有他派人東去鄴城求助於慕容垂，那老東西老謀深算，不肯直接拒絕卻也答地模稜兩可，鼠首兩端，怕是最後也是敷衍…當如何是好…但這些千頭萬緒的煩惱之事很快便被丹田中緩緩升起燃便的全身的內熱給驅出腦海，姚興飄飄然地卸去禦寒的貂裘，頓覺寒意退散，如置冬日暖陽之中，身心皆是說不出的舒爽暢快。&ldo;這東西吃入肚是舒服，卻也要好好發散才行呢～&rdo;齊後親自夾起一點冷食喂予姚興，又斟滿一盅溫酒湊到他唇邊，嬌笑道，&ldo;就讓妾身好好伺候單于可好？&rdo;姚興斜睨她一眼，冷不防伸手將她一把捕入懷中。然則姚興並未能久浸溫柔鄉，七日之後，燕軍再次兵臨城下。姚興匆匆換上了鎧甲，亦登上城樓，見大將狄伯支早已披掛齊整，在此久候，劈頭便問：&ldo;怎這般快就捲土重來了？方圓大陣可能勝之？&rdo;狄伯支枯著眉斟酌著道：&ldo;這次燕軍盡銳出戰、來勢洶洶，該不會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想出破陣之法？勝負或未可知。&rdo;姚興在城樓上探出頭去，扶攔遠望，無數黑影以方陣相隔，整齊排列在皚皚荒原之上，左翼高舉著的軍旗上書&ldo;永&rdo;字，右翼旌旗則書&ldo;楊&rdo;字，中軍擁簇著一面金色的大纛，那是慕容衝的王旗‐‐在千里冰封中森然矗立，憑空生出幾分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壓迫感。姚興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轉向狄伯支：&ldo;你與姚嵩曾詳細研究過燕涼騎兵的特性，方才一起排出這方圓陣，專為剋制他們這些來去無影的輕騎兵，怎麼現在就&rso;勝負未可知&lso;了？！&rdo;狄伯支忙抱拳告罪：&ldo;安成侯為單于推演此陣之時就曾言方圓陣亦有天敵，並不能所向披靡。但末將願為單于拼死一戰，雖死不退！&rdo;姚興知他是絕對忠心的，當下收了怒氣道：&ldo;這點他是說過，可惜他至今羈留於姑臧，若他在此，或許會有更好的應對之法。只是孤不信慕容衝這白虜在這區區數天就能破陣‐‐&rdo;左右趕忙附和，更有將軍叫囂道：&ldo;方圓大陣乃是燕軍天敵，慕容衝這麼個黃口小兒如何能打贏此戰！&rdo;狄伯支卻不敢小看了慕容衝，他沒與慕容衝交過手，但若說楊定與慕容永都是當世名將，那慕容衝打戰從不按牌理出牌就更為可怕，如當年新平一戰，後秦簡直輸地莫名其妙：&ldo;燕軍膽敢傾巢出動，這次怕是大決戰了。若戰事有變，當日安成侯離境之時亦已就此留有後路，請單于到時千萬從之。&rdo;這話如同交代遺言，姚興神色肅然，半晌之後對這親信大將據實道：&ldo;孤記得，只是這是險招，干係太大。不到萬一孤不敢行。&rdo;狄伯支點到即止，知道姚興其實亦有所準備了，當下給姚興叩了個頭，便匆匆拜辭，帶兵上陣。城門轟然開啟，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壯闊軍容‐‐星旗電戟大纛高牙之下掩映著大燕兩萬虎狼之師、鐵甲雄兵！入冬的第一場小雪剛剛停歇，天色如鉛，沉沉地墜著，兩軍如山，無聲地對峙。赭白驀地打了個響鼻，在冰冷的空氣中噴出一團白霧。似以此為訊，燕軍戰車上忽然擂起了一陣驚天戰鼓，撕裂了塞北平原最後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