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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臻與慕容永相視一眼，俱是無言。任臻放下筆，將最後一份公文合上，搖搖晃晃地剛站起身來，便見姚嵩悠悠盪盪地邁步進來，他摘下沾雪的猩猩氈並皮毛手筒，露出裡面一襲錦紅朝服並頸上的貂毛圍脖，衝任臻與慕容永皆行了禮，方才抬起頭來笑眯眯地望向任臻道：&ldo;政事冗雜，微臣在未央宮內遍尋皇上而不得，只得出此下策，碰碰運氣，沒想到錯有錯著，當真尋到皇上了。&rdo;任臻望著他脖上那圈茸茸的貂毛，心內感觸，哪還捨得對他有半分不滿？姚嵩接著轉向慕容永，&ldo;王爺也不會怪罪下官吧？&rdo;慕容永淡淡一笑：&ldo;尚書令為國為家，日操夜勞，殫精竭慮，何罪之有？&rdo;任臻一滴冷汗淌下，死馬權當活馬醫地出來和稀泥：&ldo;二位卿都在此，甚好。便，便商討一下三日後的冬至夜宴吧，正好也可當做慶功宴，封賞有功將士。&rdo;姚嵩輕笑道：&ldo;那不妨搞得盛大一些，天子登城，撫卹黎庶，與民同樂可好？橫豎長安城也許久沒有這般熱鬧了。&rdo;任臻心裡一動，便道：&ldo;再請列國使節出席觀禮，以揚國威。&rdo;慕容永點點頭：&ldo;可。&rdo;尤其是西燕頭號對手‐‐後燕的慕容熙與馮跋等人。三人又你來我往地商議了數句，赧兒又恰好指使下人換茶，聞言便笑道：&ldo;上次皇帝登上雍成門受萬民朝賀都是十年前了吧？我那時候還小呢，不記事兒，但也依稀記得漫天火樹，遍地銀花，繁華熱鬧地不不得了～&rdo;三人都知她說的是淝水戰前，強極一時的前秦大帝苻堅，一時都沉默不語，尤以任臻心中尤為翻騰‐‐苻堅畢竟遠在姑臧，算來，二人也近一年未曾相見了，就算平日裡時常鴻雁傳書，卻又能解幾分相思？姚嵩接過茶來，他若有所思地打量這位嬌客，隨口似地道：&ldo;這位姑娘頭回見到，原來也是長安人士。不知與王爺是何關係？&rdo;此言一出，慕容永便是一愣，當年他本意是收留恩人之女充作螟蛉，但赧兒如今出落地如花似玉含苞待放的，說是義女好像更是無私顯見私。赧兒便垂目一笑：&ldo;王爺是我的救命恩人。當年燕軍初入，長安戰亂，若非王爺相救，我早已葬身火海了。 &rdo;姚嵩低頭啜了一口香茗，在嫋嫋茶香中聲色不動地道：&ldo;王爺真是…宅心仁厚啊。&rdo;說一個血戰百場殺人如麻的將軍宅心仁厚，充滿了諷刺意味。任臻聞言這才回過神來，轉向赧兒飛快地掃了一眼‐‐她一直進進出出地伺候安排，任臻本也沒留意，如今才發覺她一副主母的派頭，雖篤信慕容永不可能打戰還帶回一段豔遇，但見慕容永低頭不語，毫不辯解；那赧兒又含嬌帶怯，未語先羞‐‐心裡還是有些不快，便彈衣而起，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ldo;今日已遲，擺駕回宮。&rdo;眾人連忙起身，簇擁著送出府去。慕容永與姚嵩並肩而行，用只有他二人聽地到的音量冷冷地道：&ldo;姚大人還是這般殺人不見血。&rdo;姚嵩頭也不回，輕快地道：&ldo;上將軍亦深諳誘敵之計。&rdo;慕容永被噎住，眼睜睜地看著姚嵩登車落座，與任臻一同離去。在車內，姚嵩察言觀色，便知任臻已回過味來，他探出手指悄悄地碰了碰他的衣袖，輕聲道：&ldo;任臻，你可怪我？&rdo;任臻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反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攏進自己的衣襟內取暖：&ldo;當然不‐‐永遠不。&rdo;拓跋珪盤膝坐於虎皮榻上面無表情地聽完了親信的回報，許久未曾發話，止右手成拳，伸出二指在虎皮氈子上緩慢地來回劃拉。叔孫普洛、長孫斤與賀蘭雋等代國遺民，得力干將俱在旁聽地清楚，卻因熟知主將性情，知道這是暴虐陰沉到了極點，便沒一人敢率先開口說話，堂上氣氛僵硬詭異到了極點。還是穆崇憋地難受，心直口快地道：&ldo;大哥，皇上駁了您冬至回京的上疏，那便駁了吧！咱們呆在潼關，兵多將廣還都自己人，天高皇帝遠的不是更自在！&rdo;數人之中唯有賀蘭雋善察人心，略知一二，趕緊暗中瞪了穆崇一眼，對拓跋珪賠笑道：&ldo;大將軍手握兵權坐鎮潼關，皇上還免您一年一度朝拜稟事之責，這是好事兒，說明皇上器重您，信任您…&rdo;他有點說不下去了，因為眼前這位主兒充耳未聞似地還是一語不發，眼中狂暴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