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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收拾一個小宮人,就把她往年輕男子的臥房裡送。在你楊楝看來,你的祖母就是那樣一個陰狠小人,想出來的計策也那樣齷齪,和那市井俗婦毫無區別。不僅如此,我還一心算計著自己的孫子,要傷害你的體面,辱沒你的聲名,以至於你見了張純,第一不是剖明辯解,卻是掩掩藏藏,當面撒謊,唯恐我那一箭雙鵰的詭計得逞了。我說的,對不對?”
楊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稽首道:“太后聖德仁慈如三春之暉,處處恩佑於臣。臣卻誤信宵小,昏昧不明,以致落入奸人轂中,做下這等錯事,辜負太后教誨。臣悔愧不已,不敢辯白。”
太后的手指明顯抽動了一下。楊楝恭恭敬敬地垂著頭,烏紗翼善冠下的面頰如良工美玉,無可挑剔。他如今長大了,愈發肖似他的父親,太后忽然心中一涼,不想再和他爭辯什麼。
“罷了。你們去看看琴太微。告訴她徵王全都說了,教她也照實招來。若有一句不合,她就別想活命。”這話意思雖狠,竟是有氣無力說出來的。
陳尚宮很快就回來了,回道:“琴內人招供的話,確實和殿下一樣。”
眾人皆是略鬆了一口氣。太后卻望著茶杯裡的湯花兒出神,恍若未聞。皇后等了等,只得道:“早是這女孩子不講實話,把事情鬧得這麼大。如今說開也就好了,原沒有什麼事。”
“哐當”一聲,茶杯蹾在了桌上。眾人皆是一驚。
“沒有什麼事?”太后輕哂道,“光天化日之下,把皇帝的……把宮人往臥房裡面藏,這叫沒有事?”
皇后嚇了一驚,不得不站起身斂衽拜道:“母后息怒吧。小孩子家一時糊塗,所幸並無越禮之舉。臣妾以為,此事若再追究下去,反倒越抹越黑,於太后、於殿下的清名皆有不利。不如就此了結吧。”
太后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當然是要了結的。”卻並沒有說怎麼了結。
皇后思忖著太后大約也不打算拿徵王怎麼樣,遂低聲催促著楊楝。
楊楝又狠狠地磕了一個頭:“臣已知罪,追悔莫及,請祖母責罰。”
太后冷冷道:“你既叫我一聲祖母,我總是不能不饒你的。起來吧。”
楊楝默默起身,垂手侍立一旁。太后抬眼看時竟見他眼角宛然有淚痕,不免心中觸動,待要安撫他兩句,卻發現那不過是燭光閃了一下,她眼花看錯了。
“琴內人……其實也無大錯。”皇后小心試探道。
太后眉毛一挑:“她?不饒!本來就是浣衣局的賤婢,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母后,她畢竟是……”
太后心中怒氣升騰,扯著嘴角冷笑道:“仙鸞,我知道你守在這裡是要做什麼。你把她領回去,讓這個闖過徵王臥房的宮人,再回到皇帝的龍床上。你想讓你的夫君,再被這宮裡宮外的人嚼舌?這樣的事情還能有第二次嗎?”
這話一出,驚得皇后面色雪白,不由得退了半步,下意識地扭頭去看楊楝。楊楝面色冷峭如常,竟似未聞此語。
“母后,你不看兒子和媳婦的情面,不顧淑妃的身孕,不管外間的議論,也要想想病重的大長公主……”皇后停了停,終於咬牙道,“……還有死去的紫臺。”
這兩個字果然有用。太后面上剛硬的線條似乎悄然鬆解。她被這一個孫子、一個侄女磨得真有些累了:“那你說怎麼辦?留在大內是決計不成了。”
“或者讓她回家去算了?”
“皇后,‘回家’算是懲罰還是恩賞啊?”太后道。
皇后當然知道沒有犯錯的宮人反被放回家中的道理,打發到庵堂去修行,也是一條出路,然而……她不由得望了一眼楊楝……這樣的事情還能有第二次嗎……
片刻之間,楊楝心中亦轉過了千百個念頭,卻正與皇后對上目光。他忽然正色道:“原是我一時行為不慎,累及無辜。事已至此,還是請皇后把她發到我府裡去吧。”
太后怔了一下,聽清他的意思,不覺冷笑道:“剛剛求饒認罪,這時卻來要人。你是真不想撇清了?”
難道我不要人就能撇清得了嗎?——楊楝心想。但說出來的話卻是:“臣與她並無瓜葛,無須撇清。再說——”他一橫心,又加了一句:“再說,臣一向賞識她的才華。”
皇后咬住了嘴唇,強忍唇間將要溢位的笑紋——折騰了這許久,最後竟是他自己提了出來。是了,反正已經鬧成這樣,他索性要了琴太微又如何?可皇后卻已經想見到皇帝的雷霆怒火,太后的顏面掃地,淑妃的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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