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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有一天到她家吃午飯,車子停在大廈的地下室停車場,那裡空無一人,經過幾個迴廊,也冷冷清清。走出電梯進入那坐落於巴黎高尚住宅區的公寓,一進門,大廳中間一張圓木桌,地上彩色拼花大理石,天花好像有盞水晶燈。那天吃的是清淡的白色炒米粉,照顧她的是一名中國女傭。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在巴黎有個小公寓,她在巴黎這所公寓比我的夢想更加完美。可是我感受到的卻是孤寂。
那些日子,我們說了些什麼不太記得,只記得在巴黎消磨的快樂時光。
結束了愉快的巴黎之旅,我們一同回港,在機上我問她自己孤身在外,不感到寂寞嗎?她說算命的說她命中註定要離鄉別井,這樣對她比較好。
飛機緩緩地降落香港,我們的神經線也漸漸地開始繃緊,她提議我們分開來下機,我讓她先走。第二天全香港都以大篇幅的頭條,報道她回港的訊息。
二零一三年來臨的前夕,我在南非度假,因為睡不著,開啟窗簾,窗外滿天星斗,拱照著蒙上一層層薄霧的橘色月亮,詩意盎然,我想起了她,嘴裡輕哼著“月亮代表我的心”。
她突然的離去,我悵然若失,總覺得我們之間的情誼不該就這樣結束了。
這些年她經常在我夢裡出現,夢裡的她和現實的她一樣—謎一樣的女人。奇妙的是,在夢裡,世人都以為她去了天國,唯獨我知道她還在人間。
二零一三年一月八日
我與張國榮
憶
我遲到了五分鐘。
金聖華已經坐定在文華酒店二樓Clipper Lounge長廊邊的位置,自從張國榮走後,為了避免傷感,我總是避開這條我跟他曾經坐下來談心的長廊。
聖華是我婚後認識的朋友,我們的交往過程中經歷了SARS的歲月和雙方父母相繼離世的哀傷,一路在互相扶持中走過人生的困境。她跟我是忘年之交,我們的學問也很懸殊,她早年留學法國,拿了博士學位,曾經是翻譯學會會長,在中文大學執教多年,而我們竟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她待我坐下,一派優雅婉約地跟我聊起近況,我極力地集中精神,腦子裡浮現的卻是國榮在這兒、在我對面跟我說的話:“青霞,不要再拍戲了,也不要打太多麻將……”不一會兒思緒飄到了淘大花園非典(SARS)傳染的前夕。當時我們分別與朋友在以前的麗晶酒店喝下午茶,我三缺一想找與他同桌的陳淑芬打牌。她沒空,我失望地轉身離去。“青霞!”身後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叫住我,是國榮,他說:“我跟你打。”我愣了一愣,他怎麼會?—那是他跟我打的最後一場麻將,記得那天他“衝”了一把很大的牌,有五十五番,之後又連放了幾把炮。我們打的是小牌,輸贏不大,但是我知道他性格要強,事後很過意不去。
那一刻,我腦子裡有兩條軌道,一條憶著過去,一條機械化地回答聖華的問題。還好她沒看出來。好不容易雙軌變成單軌,專注地聽她問起我寫作的近況。迎面走來兩位穿著得體大方、有型有款的女子,一中一外,我一眼認出那位穿著墨綠呢子西裝外套的中國女人。她保養得宜,面孔和十幾、二十年前一樣。還是一身Giorgio Armani的型格,她們隔著一桌坐在我前面,我等她坐定,起身走到她身後環抱著她。我抱住的是過去那些迷失的歲月。她是見過世面的人,定了一定:“你係邊個?”我操著一口標準廣東話:“你永遠估唔到我係邊個?”她沒有動:“再講多一句!”我抱著她不放,輕笑說:“我再講多一句你就估中了!”她一回身:“啊呀!青霞!謝謝你的擁抱。”
聖華喜歡聽我說故事,經常我們聊完天,就是我下一篇文章的開始。我重新回到座位,這會兒才真正地回到當下,專注地跟她聊起我剛剛擁抱的往事。
認識Winnie是一九八五年,我拍《警察故事》、《刀馬旦》和《夢中人》那一年。在搬進新世界公寓之前,聽朋友說這間公寓住進去會不好,他們所謂的不好是搬進去的人都很孤單寂寞,我心想,這有什麼不好,我老早已經孤單寂寞了。Winnie住在我的樓上,她煮得一手好上海菜,我們住在那兒的單身女子經常到她家打牙祭。還記得她家一進門右邊小小的開放式廚房,正對著客廳和餐廳,我經常在廚房外欣賞她做菜的樣子,只見她輕輕鬆鬆,抓鹽、倒醬油、炒菜,在那個小方塊裡面就像在跳華爾茲。現在回想起來,她本事倒真大,一個人燒菜煮飯招呼十個八個客人,一點也不費力。
有一天不開工,我賴在床上不肯起,賴到下午三點,一邊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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