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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全家上下沒有一個人敢和她有過一言半語的聯絡,連母親也沒有過問她的近況。
許蘭蓀見她眸光黯然,便知她是提及家事觸動了愁腸,卻又無計相勸,只好溫言談書:“這部小宛堂的《玉臺新詠》是明覆宋本,刻得風雅,當時的書商便挖了序跋落款當宋版書賣。我自詡‘黃金散盡為收書’,可即便是肯散盡黃金,這樣的東西也要有機緣才能得見。”
蘇眉撫著手裡的書,柔軟綿韌的紙頁從指間劃過,沉澱了歲月的文墨氣息濾靜了心意。或許人生中稱得上寶貴的東西都需要付出代價才能摘取,而且有時候,還需要一點運氣——她想起當初在舅父家中第一次遇見許蘭蓀的情景,那年她十五歲,到江寧來過暑假,經過舅父的書房,隔窗聽見一個低清的男聲:
“……世人嘗言黃山谷的情詞淺俚,豈不知世間小兒女的情意,非淺俚不能描其情摹其態,從來男子作閨音,多是美人香草自抒懷抱罷了,只見自命高標,少有情真意篤,反不如他‘隨俗暫嬋娟’來得赤誠灑脫。”
她一時聽住,偷偷撥開近旁的紫薇花枝去看,卻只窺見一個素灰長衫的背影。到了晚間吃飯方才知道,這人是舅父留學時的師兄。她正訝異一個學礦業冶金的人怎麼談起宋詞這樣心思入微,便聽舅父接著道:“眉兒,你前日一徑說好的那副扇面就是這位許伯伯的佳作。”
許蘭蓀連忙謙辭,她卻驚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才喃喃一句:“您的畫真好。”
後來每每追憶,都不免羞悔,第一次見他,她那樣傻。
十五歲,父親說,小孩子不要偷懶,業精於勤荒於嬉;母親說,年紀不小了,該有個大人樣子了。
十五歲,就像豔陽下的紫薇花,密密匝匝的花朵團作一枝凝豔,熱烈蓬勃;然而細看那一朵朵小花,每一朵都像彼時最隱秘的少女心事,柔弱嬌怯,不堪一捻。
如今想來,她亦佩服自己的勇氣。那幾個月,彷彿日日都電閃雷鳴,從來對她寵溺有加的父親,盛怒之下,幾乎要一掌摑在她面上。可她只抱定了一個念頭,那念頭便是許蘭蓀。
人生中最寶貴的東西總需要我們付出代價,有時,那代價會難以想象。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她想要的這樣簡單,那她付出的代價足夠了嗎?
02、暗香(四)
虞紹珩一回到家,便在書櫃上檢視相簿的編號。他記性一向都好,尤其是認人,他記得在哪裡見過她,就一定是見過。他慢慢回溯,抽出書櫃頂層倒數第二盒相簿,小心地翻開。按盒面上的標記,這是三年前他離家時拍的最後一冊照片。虞紹珩一頁一頁翻過,一幀照片赫然撞進眼簾——一方七寸的黑白舊照,梳著兩條髮辮的女孩子,蓬勃稠密的紫薇花……那時已是夏末,她穿著件淺色波點的連衣裙,十四五歲的年紀,正凝神仰望面前的花樹,薄薄的劉海被風吹開,眉間一點嫣紅,吸住了他的視線。他在花園裡試相機,一眼瞥見,隨手便按了快門。
家裡常有親眷的孩子來往,他並沒有在意,連想要去問她是誰的念頭也沒有,拍過之後便走開了,彷彿她只是園中新栽的一枝花。
紹珩想著,微微一笑,那時候他看她,只是個半大的小孩子,不想三年後再見,這女孩子卻成了一個小婦人,還做了自己恩師的妻子,怪不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只覺得似曾相識,卻記不真切。想不到這麼一個小姑娘居然有如此的魄力。
他又端詳了一下那照片,大約當時花園裡高樹陰翳遮擋了日光,她的人和周遭景物反差太小,這照片看起來未免灰黯了些,那時他初學拍照不久,相片洗得倉促,也不懂得補救。他一邊自己品評著,一邊從編了號的無酸袋裡找出當年的底片。
為著他喜歡擺弄相機,棲霞的配樓裡專門設了一間暗房。一應門窗都特製了兩層,深黑的窗簾隔絕了每一寸光線,只有幽紅的燈光為這個佈滿工具的房間帶來一種脫離現實的奇幻感。唯一和旁人的暗房有所不同的,大概是他在這裡擱了一臺唱機。大多數時候,他都享受這片幽深湖底般的寂靜;但如果某一卷膠捲有麻煩,他便願意在這隱謐的黑暗裡先聽支曲子,再動手。
稍高的水溫,濃度更大的顯影液,定影,去水斑……三年前的豆蔻倩影不多時便躍然而出,是比當年那一張好得多。然而就在他把照片順手夾起的那一刻,心頭突兀地掠過一絲異樣:
他深夜開了暗房,只是額外多洗了這樣一張照片,未免有些怪異;但已然洗出來的照片,也沒有毀了的道理。虞紹珩退開幾步,遠遠打量著那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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