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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淵道:“所幸棲桐君已經死了。”
茶杯中的浮立茶葉沉到了杯底,鳳岐胸口發緊,不由咳嗽起來。
玄淵輕輕嘆道:“師兄果然還是在乎他。”
“休要再說……咳……”鳳岐臉色發白地說。他的師弟看似柔弱無害,卻實則洞悉人心,刀刀都能捅在他的心口。
玄淵輕輕拍他的背,把桌上的熱茶遞到他嘴邊。鳳岐喝了兩口,胸中方舒坦了些。
“師兄,我推測陸長卿接下來定是要刺殺公子胥。”玄淵放下茶杯,坐回位子上“你在鎬京時,可看在和棲桐君的舊交情上提點他一二?如今諸侯已經被祝侯召集起來圍攻鎬京,公子胥若此刻被刺殺,更加激起怨恨;何況公子胥若是活著,尚能對諸侯有所牽制。”
鳳岐捧著茶杯並不回答。細長的眼梢因方才的咳喘而微微泛紅,卻偏偏有種豔麗之感。 玄淵心底十分清楚,他這個師兄的容貌,正合靖侯豐韞的胃口。
“玄淵,你心底真的希望我去靖國麼?”鳳岐忽然丟擲一句話來。
那雙深黑透藍的眼眸深深地凝視進玄淵眼底,這樣灼目的強勢,在二人跟隨師父修行之時,便最令他畏懼和厭惡。
玄淵眉眼彎彎,柔和一笑:“師兄,只要是豐韞想要的,無論什麼,我都會送到他面前。”
鳳岐合上眼簾,搖頭道:“你為情所困。”
玄淵淡淡一笑,“我不像你這麼薄情,即使是那樣深愛你的人,也能痛下殺手。”
鳳岐目中古井無波,然而薄唇還是不由抿緊,他扶著桌子起身道:“玄淵,我不會去靖國。多謝你相救,就此別過。”
玄淵坐在原地,啜飲著杯中的茶,目光溫和地望著鳳岐。
一步,兩步,鳳岐突然止住了步子。他緩緩地蹲下,身子慢慢前伏,傾倒在地上。
玄淵站起身跪在他面前,溫言道:“師兄,你站不起了麼?”
鳳岐額頭沁出冷汗,冷冷道:“藥是你下在茶中的,我現在站不站得起,你比我清楚。”
舊時明月映照著鎬京的宮牆,未央宮中一片寂靜。
閣床上的重重紗簾都已放下,陸長卿蜷在這狹小的空間,靜靜望著床上被烈焰燒的殘破的軀體。那身體的銅面具已經摘下,擱在陸長卿手邊,面具下一張面目全非的臉死氣沉沉地望著閣床頂。
陸長卿並不害怕這張燒燬的猙獰面孔,因為他知道這張面孔曾經是多麼豔麗奪目。白皙飽滿的額頭,細長的眉眼,挺拔的鼻子,含笑微翹的嘴角……即使變成了焦炭,它也屬於那個無人可及的男人。
只要是那個男人,陸長卿都覺得美麗……
他繼續將錦盒中的香料塗抹在男人的軀體上,冰涼顫抖的手指撫摸過他的每一寸面板。男人的脖頸上還殘留著當時用金釵刺破的傷口,掩蓋在燒焦的面板中,隱約可見。
“鳳岐,你即使死,也休想逃離我。”陸長卿對著屍體靜靜地說。
從敞開的視窗吹進的風搖動了燭火,蠟燭綻起了一個燭花,發出“噼啪”的聲響。陸長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若是哪天我死了,你可否把這壇酒挖出來……不必多費力,只要把酒撒在墳上便好,我便是喝到了……
思及男人說這句話時的情景,陸長卿心中五味陳雜。
他放下錦盒,為床上的男人掖好被角,披著青色長氅朝雜役的住所走去。
銀色的月華灑落,雪地上松柏的影子隨風搖曳,陸長卿的背影,分外蕭寂。到了雜役屋子後,果然看到幾棵掛滿白雪的老柳樹。
那時候,鳳岐說把酒埋在哪一棵柳樹下了?
陸長卿掃視著一排柳樹,走過去踢開積雪,想看看有沒有新翻過土的痕跡。然而下過一場雪後,什麼痕跡都尋不到了。
陸長卿突然又覺得跑來這裡的自己很可笑,他明明這麼恨這個男人,又何必為了他一句話,到這雜役的住處來。
他轉身往回走,走了幾步,卻又十分心酸。
男人憂傷的面容再次浮現在腦海,自己竟連他死前最後一個心願都棄之不顧麼?
何況他的心願如此卑微,僅僅是……想要墳前灑上一杯酒……僅僅是……希望有人能祭奠他一下……
陸長卿頓住了步子,又很快地折身回去。他沒尋到工具,便用手扒開積雪和泥土,在柳樹下翻找起來。
挖過了一棵柳樹,他沒找到酒罈,喘了口氣,他又動手挖了旁邊一棵柳樹。陸長卿挖得滿手泥汙,卻仍是一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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