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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西域到底搞的什麼名堂?千里迢迢來這兒找死不成?”

鶻仁達在筵席之上的囂張之舉被尹銀花溫和周全地哄了回去,一盆水澆熄得塵土都揚不起——然而適當的施壓必不可少,原本就圍得水洩不通的驛館外圍又補了一道玄衣衛的暗哨,西域三王子麵子大得很,就連離宮休息的路上都配了禁軍精銳一對一親自護送,軟枷鎖套得那叫一個嚴實。

筵席上一眾文臣提心吊膽地被宮城侍衛護送回府,路上還繃著弦緊張得要命。武將腦子靈不靈且不說,感覺必定是敏銳的,這一頓飯吃進肚子裡硬的跟鐵秤砣差不多,洪光皇帝面子上全盤交由東宮掌管西域使節一事,只怕究竟是誰落了誰的試探之中還是未知。

昭王得了授意督辦筵席清散,玄衣衛出面善後,肅王索性落了個清閒,孰料優哉遊哉地打算回府途中,卻在御道之上被飛雁署的顧青截住了去路,興師問罪似的請到了東宮。

懿德太子面沉似水,臉色難看的要命,諸熙拉著困得站不住的巽南王默立在一旁,聽見來人,趕忙求助似的望向不緊不慢踱進東宮殿閣的肅王。

諸允爅隱約覺得太子大概心裡琢磨著的是“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前因不知為何,但他所作所為大抵是在逼迫鶻仁達把利刃對準東宮,或者準確些來說,他籌算著讓東宮淪為一個巨大的誘餌——奏請皇帝準允嘉平王巽南王赴宴是其一,在筵席上露怯是其二。

但諸允爅不太明白太子這一遭到底為的是甚麼。

懿德太子冷著臉看向肅王,話哽在喉間卻不知該透露幾分,他餘光瞥著睏倦得含起手指要睡過去的煦兒,打算長話短說,“為何出面?”

“皇兄指的是甚麼呢?”諸允爅稍微側身,半掩著諸熙擋在身後,笑聲道,“不讓煦兒赴宴,還是在席間把皇兄掐暈過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太子一嗓子喊出來,當即悶咳了一聲,臉色慘白,冷汗霎時滾下,“胡鬧!”

諸允爅沒答話,眉眼仍帶著酒氣醺意,默然打量著太子顯而易見的神情。

……挫敗,愧疚,一場虛驚。

肅王笑了笑,“煦兒這個年紀出席宮宴不合規制,這宮裡比我懂規矩的人不少,落人口舌實在不妥……至於皇兄當時的情形,醒著面對的無非是各方的指責和父皇的逼問——又或者是說,皇兄是在等著鶻仁達把這一場混亂鬧大,然後呢?拿自己作以威脅,糾集兵力到西北問責不成?”

懿德太子聞言一怔,眯著眼盯著他,良久不言。

諸允爅沉吟半晌,舌尖在犬齒上磨了幾遍,近乎仁至義盡地嘆了一句,“西北形勢危急朝堂有目共睹,急於求成絕非易事,邊關城池繫於其中,繼任將帥尚未赴任,皇兄,凡事切莫逼得太緊。”

這話其實算是浮於表面的冠冕之詞,然而其中兩面,諸允爅覺得太子能聽得分明。

一則鶻仁達需得從長計議,二則東宮凡事招搖,只怕適得其反。

帝王心中所求,從來只有繼承,絕非取而代之。

懿德太子忽然笑起來,眸子凜著寒光,似乎千言萬語難以言說,末了只是搖頭苦笑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東宮倘若咄咄逼人,肅王還能揣度一二,如今太子避開鋒芒不談,箇中隱情反而摸不著頭腦。諸允爅微妙地挑了下眉梢,抽了口涼氣正要開口辯駁,東宮殿外卻忽然接連低呼喧鬧起來,摻雜著幾聲幼犬地吠叫,殿閣外亂作一團,只聽見內侍侍衛接連喊道,“快!快點兒抓住他!這誰養的狗?”

“潤貴人宮裡的!”“你這人……怎麼能打貴人的寶貝!”“快攔著它呀!”

潤貴人這寶貝幼犬大抵是受驚不小,磕磕碰碰地躲不開圍追堵截,掉頭就往殿閣裡跑,碰巧殿內有一位內侍膽小怕狗,跌跌撞撞地躲了幾步,正撞翻了擺著西域貴禮的梨木桌子,送予嘉平王的墨玉石料並著巽南王那件兒糖玉的擺件兒囫圇個兒的掀翻扣在地上——小狗平日裡被逗慣了,見著物件兒飛出去就撲過去咬,“吭哧”一口咬在糖玉把件兒上,先是硌得一聲哀嚎,不及侍從撲上來抓著它,那小狗竟然嚶聲叫喚了幾嗓子,口吐白沫,抽搐著死了!

嘉平王瞠目結舌,登時轉身捂住了迷瞪著要睜眼的煦兒,摟著他躲到殿閣外面。

諸允爅霎時虎下臉,以一種近乎刻薄的語氣,冷淡地看向緊緊抿著唇的懿德太子。

“太子殿下可曾預料,鶻仁達會惡毒至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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